在第一缕阳光到来之前,王屿墨就已经起来了。她照例做好了早饭,烧好了开水,准备好了药。
“妈妈,起床吃饭了。”
王屿墨将最后一碟小菜摆上桌,沈妈妈还没起来。
“妈妈?”
依旧没有动静。
王屿墨慌了,冲进沈妈妈的房间。沈妈妈在床上睡着,床头有一个没盖上的药瓶。王屿墨拿起药瓶一看,是地西泮(安眠药)!瓶底只剩几颗了!
王屿墨想把沈妈妈弄醒,但是怎么都叫不醒。接近一瓶的地西泮,沈妈妈是抱着必死的心吃下去的。
王屿墨冷静地打了120。急救人员来的时候,都很惊讶,她没有哭,也不着急,只是给沈妈妈梳洗好,临走时带上了沈妈妈最爱的那双鞋。
一番抢救都是徒劳,护士通知王屿墨的时候王屿墨一点也不意外,从容地签了字。护士还以为她伤心过度,临走时还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屿墨一个人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医生,护士,家属,各种各样的人从她面前经过,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在想什么,也没人在意她想什么。
生与死,在医院这种地方每天都在发生,医院的墙壁听够了祷告与祈求,医院的草木也都看厌了生离与死别。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七十亿人里少了一个人,不过是浩瀚群星里灭了一颗星。
可王屿墨还是很难过,尽管里面躺着的人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尽管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去为她哭泣,她终究不是沈清清。眼泪这东西是不受控制的,人一感到难过的时候神经就会刺激泪腺,眼泪就会越来越多。王屿墨擦泪的速度已经跟不上眼泪涌出的速度了,索性让它流个痛快。
“彩虹屁”在一旁提醒她给程谨越打电话。
程谨越来得很快,他看着王屿墨脸上的泪痕和她手里的死亡通知书,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给她擦了擦脸,抱着她,一言不发。
程家的人替她操办了沈妈妈的后事。程谨越帮她料理得事无巨细,根本不用她操什么心。
葬礼上,王屿墨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庄重而又肃穆。她亲眼看着沈妈妈的骨灰盒被一抔又一抔的泥土掩埋,最后封上水泥层,立上墓碑,刻上姓名。
一个活了五十多年的人,最后的归宿,就是这么个一平方的坑,一生的经历,就只是墓碑上的一行字。
王屿墨在想,自己的结局,是否也是在这么一平方里呆到地老天荒。真是个怪诞又实际的想法!
直到葬礼结束,王屿墨一个人回了家,坐在沙发上,还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甚是荒凉。
“叩叩叩”
有人来敲门了。
王屿墨趿拉着步子走到门口,开了门。
“贺云祁?”
“是我。”
王屿墨让他进了门,贺云祁自己找了双拖鞋,跟着王屿墨走到沙发边坐下。
“要喝茶吗?”
王屿墨起身想给他倒杯茶,贺云祁赶紧拦住了她。
“不用了,我不渴。”
王屿墨听他这么一说,也懒得客套,又坐下了。
“我听说阿姨去世了......节哀顺变。”
“嗯。”
对于王屿墨如此平静的回答,贺云祁感觉有些意外。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象了无数次王屿墨会是什么样子。会哭肿了眼睛?会因此生病?会发脾气?可他唯独没想到她能这么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