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把我拎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打开门,把门里的人揽进怀里。
可卿的手上都是血,她是跪在地上敲门的,门上相同的高度有触目惊心的血手印。那人捧着可卿的双手,像呵护着自己的珍宝,压住刚刚的狠劲儿,轻声地问:“怎么回事?疼不疼?”
“玻璃扎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可卿埂咽着,“你放了她好不好,你不要同她计较,是我用镜子的反光引她上来的,要怪就怪我好不好。向阳,我求求你了。”
楼下人们为可卿举办追悼会,宣布可卿的死亡,断了和过去的所有联系。而可卿被关在楼上亲眼看着这一切。这沈向阳的做派可以用残忍来形容了。
可卿瘫坐在门里,我摔坐在门外,那人没有回应,径直走回房间拿出药箱,为可卿包扎双手。那人将埋着头,仔仔细细检查伤口里有没有碎玻璃。
那人是可卿照片里的人,是机场的人,是小山篝火的人。见到他的脸,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有那样的熟悉感,原来早就会见过,不止一次。原来他就是沈向阳。
最早一次见到沈向阳,是我和可卿大一时不平凡经历的开始。我们在市图书馆里寻着异味发现柜子里的死人。四四方方的书柜里,关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先到达现场的除了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就是自称为警局特派侦探的沈向阳。
尸体蜷缩在柜子里,脸朝内,藏在怀里,背对着柜门,柜门被顶开了一条缝。侦探把尸体扒拉出来,它手里还攥着一个纸条。尸体被展开,才发现它已经肿胀了,肚子像怀孕了一样高高顶起,身体其他皮肤也紧绷绷的。侦探推测,这人是生前藏进柜子里的,后来在柜子里死了,图书馆的柜子有简易密封处理,柜门关上是不会有空气进出的,但S城炎热,尸体几天后就膨胀了,顶开了柜门,恰巧被我们发现了。侦探把尸体手里的字条拿起来装在自己口袋里。
“不可能,这柜子这么小,人怎么能藏的进去。”我质疑道。
“人的求生欲,可以做出很多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侦探笃定又轻描淡写地说,好似他就经历过很多这类事情一样。
我曾经一度求死过,竟没有细想过人死后是个什么样子,如今亲眼所见,只觉得甚是可怕。尸体还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味,那臭味像腐烂厨余垃圾,也像鲜肉市场的废料。我的胃都罢工了,之前吃的食物挤在胃子里无所适从,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早就躲得远远的,我也向可卿说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远远看着他们。
“你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你不怕吗?”侦探饶有兴趣地看着可卿说。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人。无非是有点恶心罢了。”可卿扫视着尸体冷静地回复。
“哦?有意思。”侦探的眼里有星星闪过。
“我是恐怖片爱好者,市面上的恐怖片几乎都被我看尽了。今天倒是头一回遇见这个,觉得有趣,有点兴奋。它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脚踝那里,你看,有两个孔状溃烂的伤口。”可卿指给侦探看。
“把手伸回来,”侦探笑意盈盈,嘴里却说着让人汗毛竖起的话,“这可不是有趣的事,这个尸体背后可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这场死亡背后,可能牵涉黑道帮派间的斗争厮杀。无论是从道义角度还是自身安全角度,你都不该对这种事情表现出有趣的态度。”
侦探认真的看着可卿继续说:“你盯着我的眼睛,不要乱看,不要用眼睛去寻找我告诉你的地方。我身后有图书馆的视频监控,我们现在的情况一会儿警方可以看见,利益相关的帮派也会看见。如果你知道的太多,表现出有想法的样子,就有可能陷入危险。一会儿警察带你去录口供,你只需要说明你是怎么发现的,别的你一概不要说,好好回去过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