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低头应了一声，对她挥了挥手。看着自家姐姐拖着行李箱进了机场，才转身离开。

人生总有那么几次分离，谁会知道上一刻还在自己面前的人，眨眼间消失。相信自家姐姐再面对父母死亡时也是这样。

不过她这么木头，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思及此，陈楠忍不住为自己素未谋面却已身死的父母默哀了几分钟。养了个这么冷漠的女儿，估计之前的十几年沟通十分困难。

陈楠几乎没有见过自家姐姐的狼狈，在他面前，她都是那么光鲜亮丽。她有感情淡漠症，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无欲无求，唯独对他和云朵特别。她总是努力展现出自己十分正常的一面，即使笨拙，但很可爱。哪怕眼神依旧冷淡，她也会对他们偶尔温温柔柔地笑。

或许随了母亲，陈橙内里还是十分温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和秀丽。虽不常笑，但她那偶尔的温柔笑意却十分自然，发自内心，宛若星辰的眸子更是覆盖上一抹光，亮得人心疼。

陈橙在他们面前从不柔弱。去年父母忌日，她将自己精心打扮，穿上红裙，开车出了门。他和云朵好奇，一路尾随，许是太过悲伤，一向警惕的她居然没有发现他们。陈橙去了酒吧，买醉，将调酒师赶开，自己调酒。不用想，度数一定很高，从调酒师惊愕的神情就可以看出。

陈橙不是千杯不醉，而是根本不会醉。她曾经和沐兰说过，最讨厌的莫过于她的体质，对酒精有着天然的抗体。他和云朵呆了，根本不敢过去，他怕他们一出现，让她知道在他们面前营造的坚强形象已经被打破，她会崩溃。

或许没有气愤，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了伪装。“但她会越来越冷漠，变得冰冷无情，记不得任何人，成为一个杀人机器。”他依旧记得那个医生说的话。

他和云朵就看着不远处的陈橙一杯一杯地灌酒，努力抑制自己的哭声，不让她发现。说到底，她不敢，他亦不敢，他们都懦弱得可怜。

他知道当年的事她心怀愧疚，可那是意外，怪不了任何人。他没有体会到亲眼目睹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感觉，但是可以感受到陈橙的悲痛，那种由内而外的丧气。他只能尽他所能对她好。

自从那件事之后，陈楠就想着法子的逗她，哪怕是她生气，教训他，或是开心喜悦。可是没有，一年来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一直找话题和她聊，即使偶尔回一句，他也会很开心，让他知道她一直在认真听自己讲话。不然，没事她就会发呆，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管家说过，在他和云朵都不在家，公司也没什么事时，陈橙可以在自己房间发呆一整天，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也不让任何人打扰。

近段时间，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频繁，他心中也有些慌了。倒是嗜睡症很少再发作，本该是好事，可是这样一来，身体里的平衡突然被打破，明显是冷淡更占一筹。

他承认他很自私，他想让她好好活着，杀人又怎么样。如果是嗜睡症，那么她总有一天会在睡梦中安详地死去。冷漠也好，嗜血也罢，他会陪着。

其实那天受伤后状似无意的戏言不是玩笑，哪怕她永远不会懂他的付出，他也会一直陪着她。

陈楠揉了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的眼眶，若无其事地将自己车开往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