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复杂的气息交错,即使过了这么久也并未消散。
普通人是不会留下这种气息的……
花不语紧锁着眉头,仔细辨认,沿途的气息竟然……和村里的人数是一样的。
他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修者!
而且,他们的修为……甚至不在现在的自己之下!
花不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会的。
不会的。
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他们是一群修者!怎么可能只过最普通的务农生活!
花不语攥紧了无名,在大雨中奔跑。
不要。
不要丢下我。
这种保护,我不需要!
血的味道。
大雨也掩不去的,血的味道。
雨太大了,乌云很厚,白天也宛如黑夜。
那人站在那里,他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那把足足三指宽的刀,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居然还有小鬼。”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冰冷,阴森,犹如鬼魅。
“环环……”被淹没在雨水里的,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快逃……”
“娘亲!”花不语瞬间拔刀刺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可他不会害怕死,他怕的是自己再慢一点,就要再经历一次母亲的死亡。
她还有救!
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死去!
“呵,有趣。”那人也是一身蓑衣,不过相比起村子里那种用蓑草编制的粗糙蓑衣,要更加精致昂贵。
那人挥剑一甩,血液尽飞,转瞬便消失在了雨中。
后面!
啪。
是斗笠落到地上的声音。
那柄长剑泛着寒光,浸着的鲜血瞬间被雨水冲成了淡淡的红色。
“环环。”
花不语看着那张笑脸,雨水把她的头发砸得很乱,贴在脸上
“你再叫我一声……娘亲,好不好。”
“环环。”二叔的右肩上只剩了个血窟窿,他的左手有旧疾,用不了力的,此刻却紧紧地扣在了剑上,“以后少吃点糖,会坏牙的。”
“环环。”武叔说,“乖,退远一点,会脏的。”
“娘亲……不要……!”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连雨声都听不见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啧,真脏。”
“我还以为你们死透了呢……”那人说,“真是一群……”
世界很安静。
静得连雨落的声音都没有了。
但是脸上的血很烫,就要把皮肉烫掉,连骨头也深深地蚀出洞来。
“不想好死的疯子!”
“噹!”
金属碰撞的声音,花不语的手臂被回荡给震得失去了知觉。
“呵呵,呵呵呵。”那人疯狂地笑起来,“小鬼,不错嘛,比那些废物厉害多了。”
数不清的剑影带着刺眼的寒光,密网一般飞扑过来。
他要将他凌迟而死!
花不语抽到格挡,他太小了,那比雨点还细密的剑刃不断地在他身上落下,血花飞溅。
他……是不是又要死了。
为什么。
既然要让他回到过去,为什么不能让他回得再早一点!
他不能救下他们,还要亲眼看见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那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这个想法犹如黑夜里的鬼魅,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死了罢。
他自己活过一辈子了。
这点光阴,也不过是上辈子积德,偷来的罢了。
他能再看她最后一眼,能再唤她一声娘亲,能有人关心自己少吃点糖,会坏牙,也会有人担心自己的血会脏了他。
怎么会脏,怎么会脏啊……
“呵,放弃了吗?”那剑刃深深浅浅地劈在花不语的身上,雨水砸进去,融进血肉里,理应是疼的。
可是他现在,约摸是死了罢,好像……一点也不疼了。
“无趣。”那人停止了凌虐,高高举起了剑。
我马上,就会来陪你们了。
“噗噗!”“噗!”
三枚梅花镖,两枚扎进了眼里,一枚割破了喉咙。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噗噗!”手筋挑断。
“噗噗!”脚筋断裂。
这样的话,应该也活不下来了。
那梅花镖的形状,花不语再熟悉不过了。
前一世,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教自己用这个,若是被发现自己在偷练,那定是要被罚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
花不语记得,师尊第一次见到自己,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但是他不会怪他,不会抱怨,他只想躲进那个人的怀里。
你不要再来晚了。
不要……再丢下我了。
我只有你了啊……
“师尊!”花不语转身,他仿佛已经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哐啷!”
黑色的长剑砸在地上的声音。
那人一袭白衣,立于雨中,但纤尘不染。他的鬓角梳得不好,总有碎发落下来,可却不碍他干净清朗的模样。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泥点和雨水,神情冷漠,仿佛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季沧笙!”
他太熟悉这个人,这个名字了。
这个疯子!
前一世,这作恶多端的魔头,冒天下之大不韪,滥用邪术,亵.渎死者,陷世间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凭什么叫这个名字!
季沧笙的眼角扬着一弯挑笑,声音里还有未脱稚气的柔软:“你认得我?”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那一场大战,十天十夜,血流成河,季沧笙这混账,穷途末路也要将自己拖进地狱!
但是花不语并没有将那恨表现出来,现在的自己,太弱了……
他想要活下来。
只有自己活下来,才能遇见师尊,才能阻止这个疯子!
“我……”花不语不习惯说谎,连手脚都有一丝慌乱。
然后他便听到季沧笙说。
“我不喜欢你。”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月白色缠绳的剑柄。
雪白的剑刃瞬间没入心脏。
“你可以去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