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笙向来挽不好发髻,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松松垮垮挽起来的青丝半束着,素玉簪子果真十分相搭,称得瘦削的身影更显风骨清雅。
汤匙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花不语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搅得翻江倒海,满心都被这发簪所占据,再无法思考其他。
“踏花?”
季沧笙的声音响起,把花不语的思绪拉了回来,少年的指尖不住抽了抽,再次将碗沿磕响。他慌张地收回目光,粥只盛了半碗,却没敢再往里面舀了。
控制不住地手抖,花不语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平稳地将碗放到了桌上,因此,连表情也不太控制得好。
“哪里不舒服?”季沧笙少有看见他这样子,他见花不语面色难看得紧,伸手想探探体温,少年却被火撩了似的躲开。
“没、没有……”花不语喉头发紧,呼吸都重了起来,低着头退到一旁,在心里念起了清心咒。
季沧笙以为他还在恼占卜的事,缓声道:“那是因为今辰的占卜?”
花不语想要反驳,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只是沉默。
他听见面前的人软声软语哄道:“近来天象异常,本来就算得有偏差,再者……”
柔软纤长的手指把他发烫的手牵了过去,指腹干燥,泛着凉,按在他手心,把心底的躁意也按灭了:“你自己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不要去信那些。”
花不语一口气吸到胸口,撑开他泛酸的肺腑,回握着季沧笙的手点了点头:“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面前的人轻笑一声,他没握太紧,那只手便轻松抽走了,在他耳边捏了捏:“行了,坐下吃点吧。”
“弟子用过了。”花不语看着季沧笙垂在宽袖之中的另一只手,觉得指尖有些痒,他拿起盛好的半碗粥,往里面又舀了两勺,放回桌上,拿了茶壶取了茶叶泡了开静心凝神的花草茶。
沸水落进壶里氤氲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带着花草特别的清香,安抚着烦躁的情绪。
花不语收好餐具告辞后,又去了天元峰。
今夜万里晴空,月光亮得连星星都看不见,山林间少年白色的身影仿佛带着骇人的戾气,抽刀挥剑间,剑风割破了摇曳的山竹,绿叶簌簌落下。
难以平复的心情如月光一般倾泻,心中那股无名怒火烧得旺盛,只可怜这竹林,被剑风抽得斑驳。
那时,花不语心中便隐约有个想法,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如今他不愿面对的事被撕开,摆在他面前,仿佛也在他心头撕了道口子。
是难过,却不知是难过于什么,有太多了,细细一想便要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胡乱地避开那些想法,可又止不住去想。
那簪子竟是送给他的,他向来不喜戴什么饰物,却独独用了那支。
手中的无名感受到他心中的怒意,竟也有几分躁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挥出的剑气更加锋利。
忽的,花不语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仿佛破天的惊雷,将快要失控的思绪打断了。
花不语收敛气息,将无名回鞘,这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找了好久,才在储物袋中找到了,一块碎成好几块的白色和田玉。
暖玉上早已没了那诡异的红色细丝,月光下,原本温软的玉石闪着刺眼的光。
这玉本无奇,不过注入了白歌的灵力,因此冬暖夏凉,近来天气泛了丝冷,白色的玉石便是温的,此时玉石碎了,灵气也散了,上面的温度也在慢慢消散下去。
白歌出事了。
花不语连忙收起无名赶往仙寐山,正好撞见一并过来的折花。
“师尊!”折花直接在门外喊道,“白歌不见了。”
屋内亮起悠悠灯火,季沧笙披着件外套唤二人进去。
“今日师叔带来苏家的消息,不知怎的被白歌那表弟听了去,白歌本该审核入门弟子的资料的,方才我过去的时候,里面连灯都没点过。”折花焦急道,“只留了封信,说是去把他表弟带回来。”
季沧笙蹙着眉刚接过信,就见花不语拿出一块碎掉的白玉:“这是白歌师兄赠我的玉石,里面注有他的灵力……”
屋内另外两人脸色顿时就变了,没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师尊,我这就去通知二十二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