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边的声音渐渐淡去，心底发凉。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在这里，他不是段延，不是那人口中恩将仇报的畜生，不是……

蔺世臣从牢房里走了出来，接过旁边衙役递来的帕子细细擦着手。他年不过三五，生的一副书生模样，十分清秀。

身后传来一阵阵哭声，孙大婶抱着已成血人的丈夫，泣不成声。

蔺世臣恍若未闻，目光中闪过一丝嫌恶。

一旁赵师爷凑上前问道：“大人，她说先前段延给她的是他自己的血，您觉着……”

蔺世臣不慌不忙的往前走着，“你瞧见沈义德的模样了吗？”

赵师爷不解，“还望大人指明？”

“他来这三日，你可瞧见他身上再长烂疮了？”蔺世臣刚出了地牢，却见牢门外乌压压挤了一群人，不由眉头蹙紧，身后衙役冲上前去，抽刀将人群拦住。

“杀妖道”的呼喊声铺天盖地。一妇人冲破围挡，扑倒蔺世臣脚前，拽着他的衣袍苦苦哀求。

“大人，快让他交出解药罢，我孩儿要撑不住了，求你啊……”

蔺世臣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弯腰将人扶起，宽慰道：“大婶放心，你孩儿肯定有救的，解药已经有下落了。”

那大婶闻言一怔，连拽着蔺世臣的袖子喊道：“解药，解药是什么！”

赵师爷见蔺世臣一眼扫过来，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明日，只待明日，大家便都有救了！”

众人闻言目露狂热之色，“为什么要等到明日，现在就把解药给我们！”

赵师爷擦了擦汗，嗓子都喊哑了，场面依旧混乱。连加派了人手，挡住人群，护着蔺世臣离开此地。

蔺世臣接过帕子擦手，面上却不再有方才的温和模样，他轻笑道：“你看见这群刁民的眼神了么，跟一条条饥饿的野狗似得，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就算他的血不是解药，也得是，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蔺世臣回到府上，将袍子脱下扔给一旁的婢子，淡淡道：“这件扔了罢。”

“爹爹！”

远处跑来两个精致的小娃娃，女孩比男孩略大些，八九岁的模样，瞧着粉粉嫩嫩，一双大眼睛扑闪，一看就知是个美人胚子。

蔺世臣将女儿一把抱起，笑道：“如儿，今日可照顾好弟弟？”

蔺如儿拍着胸口，颇有些自豪的说道：“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我今天带着他玩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她说着大眼睛眨巴着看向蔺世臣，撒娇道：“所以爹爹，你就让泠弟弟先住在府上罢，别让他走~”

蔺世臣笑道：“好，如儿高兴就好，泠儿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说对么，泠儿？”

段泠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复往日光彩。他抬头看向蔺世臣温和的笑容，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蔺世臣放下女儿，上前摸了摸段泠的脑袋，温声道：“你放心，那妖道马上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段郎中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段泠闻言一愣，“哥哥他……”

蔺如儿嗔道：“还喊他哥哥呢，你忘了他干了什么事了！他是妖道，他杀了你爹爹！”

段泠攥紧了小拳头，眼眶泛红，硬把眼泪逼了回去，“谢谢大人。”

蔺世臣满意的一弯眼角，“咱们进屋去罢，这场风雨，迟早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