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想去拉娜木钟,可是手还未碰到娜木钟,便被娜木钟一把甩开,道:“太后娘娘还是请回吧。”
玉儿心中也压着一团火气,不由分说的走上去硬是把娜木钟从地上拉起来丢到软榻上,恼怒道:“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是要让博果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心中不安么?你要让博果尔走了魂魄也不能安息么?博果尔一生最爱的就是你这个额娘,可是你看看你,哪里有配做博果尔额娘的样子?”
“哀家听说,博果尔去的时候咳的满衣襟都是鲜血,却没有叫一声疼,一直都在安慰你,可是你这个做额娘的又做了什么?你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地下就不怕博果尔不认你么?”
“孩子们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红尘中的痴男怨女罢了,我们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呢?本以为一切都看透了,可是却不曾想还是逃不开这宿命的纠缠。罢了。老姐姐,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玉儿替娜木钟拢了拢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声音轻柔:“你要好好活着,才是对博果尔最大的爱啊。”
娜木钟终于忍不住。抱着玉儿痛哭起来。
天气日渐回暖,许多树木已经长出了新芽,看起来春意盎然,让人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博果尔的死讯似乎被冲淡了不少,毕竟宫里死一个人而已,没有过多久就会被人遗忘,紫禁城里每天都有人死去,许多人甚至连名字都不为人知就消失在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笼子里,死亡并不能给这个有着数百年根基的大城池造成任何动摇,动摇的不过是人心罢了。
御花园。冰雪刚消融,露出短短一截截的绿意,看着就舒服。
荣惠与苏麻一人一边搀着玉儿走在石子路上,谈笑着。
“你们两个真是的,真当哀家老了不成。这十字路防滑好走,你们不必如此紧张。”玉儿笑的慈爱,拍了拍荣惠的手。
荣惠笑嘻嘻的回道:“皇额娘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呢,人家不知道的话准说您是荣惠的姐姐呢。”
玉儿瞅了苏麻一眼,笑道:“你瞧瞧,是谁说荣惠这孩子笨来着,哀家看着就挺聪明的。这小嘴跟抹了蜜儿似得,真真叫人喜欢呢。”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暖亭,听到了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臣妾参见太后,参见皇后。”
荣惠最先看到来人,笑着上前拉起行礼的欣颜。笑道:“原来是小姑姑,小姑姑快过来,你看皇额娘给准备了好多吃的呢。”
欣颜笑而不语,玉儿看了一眼欣颜,只见她只戴了两朵淡蓝色的绢花并一窜水晶琉璃步摇。脸上未施粉黛,显的皮肤有些苍白,身上只穿了一条月牙白蜡染的锦棉长裙,配了一间淡橘色的棉袄比甲,颈间只围了一小圈兔毛围领,看起来有几分单薄。
玉儿微微蹙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出来了,也不怕冻着自个。苏麻,把哀家那件鼠皮披风拿给静妃披上。”
“是。”苏麻拿起手中的披风,想要给欣颜披上,却被欣颜拒绝了:“这是太后的披风,臣妾怎么敢要,太后还是自己披着吧,虽说是初春,可是气候依然寒冷,太后才是要多多注意。”
玉儿摆摆手:“哀家穿的保暖,叫你披着就披着吧。”
苏麻将披风给欣颜系好,这次欣颜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盈盈拜谢:“多谢太后。”
玉儿看着欣颜有些消瘦的脸颊,关切道:“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身子看起来那么单薄,可有叫太医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难处自管来寻哀家,怎么说你也算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定是要护着你的。”
两句话说的欣颜心中更是难过,险些落下泪来,忙垂了头,回道:“臣妾一切都好,太后不必挂怀。太后,臣妾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太后应允。”
“说来听听。”玉儿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
欣颜见玉儿神色淡淡,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跪到了地上,磕了个头,说道:“回太后,臣妾昨日接到额娘书信,说阿玛不幸染上恶疾,只怕凶多吉少,臣妾想,想回科尔沁看阿玛,请太后恩准。”
玉儿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忙问道:“哥哥染了重病?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有听人说起?”
“臣妾也是昨儿看到额娘的书信才知道了。听说阿玛年前带着部族的人冬猎,救了一个身染重病的年轻人,可是没过多久部族的人却都开始恶心呕吐并发起高烧,后来巫医看了才说那个年轻人是得了鼠疫,应该是从家乡逃出来的,结果阴差阳错的被阿玛救下,却将疫病传给了部族的人。”
玉儿有些紧张的看着欣颜:“那哥哥他,他也是……”
欣颜点了点头,哽咽道:“阿玛前段日子被确诊患了鼠疫,额娘说,阿玛已经时日无多了。”
玉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苏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太后,小心身子。”
玉儿借着苏麻的手才堪堪稳住身形,只觉得心中钝痛如刀锯拉扯,眼眶酸涩的紧,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