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非命走得很急,几乎没有停顿。这条路,即使他不说,纪了情也知道是通向哪儿的。
洗心寺的沙弥大多都集中在佛堂,虽知道他们是睡过去了,但乍眼一瞧去,倒像是许多高僧入了定。
纪了情路过的时候,双手合十鞠躬拜了拜。佛法能不能静心她不知道,但好歹也是个安慰。
“磨磨蹭蹭干嘛呢,赶紧跟上!”顾非命在前面唤道。
后院的梧桐树,是她第三次见到了。碧油油的树叶,棕红色的桃木牌,粗壮的枝干……
唯一不同的是,树下坐了个僧人,他念着佛号,敲着木鱼。一声,两声,嗒,嗒,嗒……回荡在寂静的禅院中。那树上的桃木牌中的点点荧光忽明忽灭,好似有所回应。
如今南都城的变化,顾非命需要南无昭隐这样的帮手,在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也顺道将南无昭隐放出来了,待事成之后再将他关回去。对于这种救人的事儿,南无昭隐倒也向来不含糊。
“这是往生咒。”顾非命轻声对她说。
他是想用往生咒超度这桃木牌中的灵魂吗?
良久过后,南无昭隐起身,收起木鱼念珠,双手合十朝他们二人作礼:“阿弥陀佛。”
“可是,肉身不灭,他们明明还没有死啊。”纪了情道出自己藏在心底的疑惑:“他们若真得了大师的超度轮回往生,岂不是让夺舍者得逞了?”
“那也总比不得超生的强。”顾非命无奈说道。
南无昭隐:“二位施主不必担忧,贫僧念这往生咒,不过是作安抚灵魂之用,贫僧也无能度化之。”
听闻无能度化之,纪了情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扭过头去问顾非命:“那我们来干嘛?”
“学习。”顾非命答。他又对南无昭隐说:“我想向大师求教一种长生道的法术。”
南无昭隐:“只要能帮上忙的,施主何妨直言?”
顾非命:“恶水之毒原是附灵之毒,没有解药,甚至会祸及后人,从古至今唯有龙煌古脉族人可避之。当初封七祭投恶水取药本是必死无疑,我想要的是,他当初救封七祭的方法,你一定知道。”
南无昭隐犹豫良久,终道:“老师曾说,灵体是没有生死的,嫁灵之术确然可以修补灵体,将灵体的缺陷转嫁自身,甚至可以使灵体重生,但是——”
但是这种法术,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剖心夺舍有用的样子。
南无昭隐又道:“莫非,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这或许是个很糟糕的办法。”顾非命抬起头,看着树上的那些桃木牌,他眼神一凛,忽然道:“我要火烧南都城。”
莫说众弥,即便是这些日子相处已久,已甚至顾非命脾性的纪了情,此时也是张大了嘴巴。
纪了情张着嘴重复一遍:“火,火烧南都城?”
“这些日子我在那牢里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事。”顾非命勾了勾唇笑道:“了情啊,你知道剖心夺舍和一般的夺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纪了情摇了摇头。
顾非命又道:“它不杀人,而是将宿主的灵魂封印,灵魂不灭,肉身不死,有肉身作掩护,自然,即便是修行者也难以察觉。”
纪了情:“该如何解?”
顾非命:“反其道而行,毁灵,肉身自然会毁,肉身一毁,那些夺舍的灵魂自然也会出现。”
纪了情:“可是这样,那些人不还是死了?”
顾非命:“所以,我才要借助众弥的嫁灵之术,留下一丝残魂,为他们补全灵体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