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最后也只分到了一桶牛粪,然后硬是一边走一边歇的挑回了家。
等回了家,梅氏净手做饭,顾乔去房间里陪顾婆子,不禁将这件事说给顾婆子解闷。
谁知道顾婆子听了后不仅没笑,反而眉头紧蹙。
“怎么了奶奶?”顾乔不禁问。
顾婆子抬眼,看向顾乔,幽幽地叹了口气,“没什么,人性自私逐利,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顾乔略微沉吟,很快便明白了顾婆子的意思,她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顾全一走,大家就去瓜分他留下的牛粪,一个个喜气洋洋。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据理力争,大家肯定也会开心地瓜分我们家的田土。是吧,奶奶?”
“不单如此。”
“嗯?”
“你以为,族老当真是为我出头,又或者是遵从族规、秉公理事吗?”
对上顾婆子那双饱含风霜的眼睛,顾乔一时哑然。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仔细想想,族老态度的转变。”顾婆子指点顾乔。
顾乔垂眸,暗自回忆,随后她陡然抬起头来,“是因为顾凌!”
顾婆子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来,点了下头。
顾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因为顾凌为我通风报信,才导致顾全被舅舅他们逮住。族老深知顾全心性,所以就借此机会将他驱逐出村,让他没有机会伤害顾凌。”
“那你说说,族老今天为何要扣下顾全的牛?”
顾乔一边替顾婆子捏手臂,一边思考,回道:“全村只有一头牛,所以扣下?”
“扣得住吗?”顾婆子反问。
顾乔顿时反应过来。
对啊,显而易见,族老是很了解顾全的,他肯定知道顾全是不可能放弃那头牛的,那他为何还要做这种无用功?
难道从一开始族老的目的就不是牛?
那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顾全家的房子、田土?”
“还有那些牛粪。”顾婆子补充道。
“牛粪?”顾乔这下是惊呆了。
“你别不以为意,”顾婆子纠正她,“往年赵王军队在的时候,一年到头的牛粪堆肥,最后都是强制分到各家手里的。而现在赵王军队走了,牛是人家顾全的,村里无人有权让他再把牛粪拿出来。这谷物蔬菜,没有农肥哪里长得好?一年如此,两年三年呢?光靠年初沤的绿肥根本不够。”
“所以就为了那些牛粪?可最后顾全不是把牛带走了吗?牛都没了,以后就不会再有牛粪,族老这样做不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吗?”顾乔依旧疑惑不解。
“族老早就算准了顾全会把牛带走,但你别忘了,顾全的房产、田地都留了下来,会被充作族产。到时候再用这些银两买一头牛不就成了?”
“这”顾乔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随后明白过来,“村中有能力全部买下顾全家田地和房产的,怕也只有族老那一支。现如今顾全的田产和土地有价无市,所以村里必定要央求着族老买,族老便可借机提出将买来的牛由他看管、驯养的要求。这样一来,以后全村犁地、肥料一事都得仰仗族老,族老威望更上层楼。”
“那你说说,族老有此财力,为何不直接买牛,反而这般费尽心思?”顾婆子笑问。
“那当然是因为要名声啊!赶走顾全,虽显薄情,但却是为了全村人争利,村里人感激还来不及。若自行买牛,就会让大家觉得族老赶走顾全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家人接替顾全养牛的角色,而现如今,村民们不但不会如此想,还会对族老感恩戴德,感谢他解除了全村的困境。”
顾婆子叹了口气,“所以啊,族老这样,归根结底,是为了他那一支的长盛不衰啊。”
顾乔心中先前那股五味杂陈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她不禁叹了口气,“怪不得奶奶您说人性逐利,原来如此。”
“所以啊,在这顾家村,除了你叔祖家,剩下的同我们虽然都姓顾,却全是出了五服的。如今我们这一支没了男丁,日后要想在顾家村里安然生息,恐怕不易。就怕被抓着错处,步了顾全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