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饭桌上向来是没有规矩的,谢屠夫爱说话,葛氏也爱说话,不知道宿主是什么样的性子,反正谢山风本尊也是健谈的,所以这谢家的饭桌上,往常都是一家三口顺带老年痴呆的谢老太太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今天的晚饭桌上,大家说话都很谨慎,谁让小侯爷坐在上首呢,葛氏都没上桌,在厨房里用的饭。
酱牛肉,盐鸭子,炒韭菜,煎豆腐,雪霞羹,焖猪肉,都是谢山风爱吃的,要换在平时,葛氏做上这么多好吃的,谢山风筷子简直能生风,今日不行,当着张怀月的面,她不好太放肆,总要是不敢,其他的没别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张怀月在一张桌上吃饭。
谢屠夫给小侯爷斟酒,待小侯爷先饮,他再饮,小侯爷甚是有礼,端起酒盏唤谢屠夫为伯父,谢屠夫大惊之下便的跟葛氏一样了,觉得小侯爷是个平易近人十分坦诚的好人,将之前强行让谢山风进侯府做通房的事转耳就忘记了。
吃完晚饭,张怀月得回去,谢山风在收拾桌子,张怀月捧了杯热茶端坐下方,眼睛从杯子后面看去,谢山风弯着腰,衣服随着腰部曲线陷下,默不作声吞了热茶,腰细,单手可握。
谢山风还要帮葛氏做完家务,葛氏催她快些跟小侯爷回去,别惹小侯爷生气了,小侯爷脾性不错,屈尊降贵亲自来带你回去,你要知道珍惜。
谢山风无言,心说,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我的卖身契是怎么签下的吗?这哪是个脾性不错的人,人啊,还是不能只看皮相,要透过皮相看本质。
“爹,娘,那我就走了,等下个月休假的时候回来。”
谢家夫妇送他俩出了街口,此刻星落天河,夜幕低垂,大街上行人已经稀少,时不时凉风吹来,谢山风将衣服领子往上拉,挡了些冷风,张怀月缓步在身边,开始两人之间距离两个拳头距离,没走一会,谢山风的衣袖就擦到了张怀月的袖子上。
“谢山风,你挨我这么近做什么?”
她正走神,忙说:“诶?对不起,少爷。”
往旁边让了点,没一会两人的肩袖又擦到了一起,不但袖子擦到了一起,她的手触到了一点温热,谢山风抬头:“少爷?”
张怀月面不改色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指着巷子口:“那有卖炒银杏的,你去买上半斤。”从袖子掏出铜子放在她手心。
谢山风哦了声去了,没一会抱着温热的银杏过来,张怀月却不吃,只让她拿着往侯府走去。
“少爷,你出门怎么不带着福子?”
谢山风眼前一黑,是张怀月一条胳膊突然横了过来,搂过她的肩,凑到她耳边说:“我带谁出门,难道要跟你报备。”
他饮了酒,气息滚热,谢山风摸摸耳朵脸跟着热了,让了点。
“少爷,我跟你说,这个银杏不能吃多,每日只能吃五个。”
张怀月自然不是买来吃的,只是为了指使她跑腿。
“黄婉蝶告诉你的?”
“这是常识,哪要人说。”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张怀月这会的话有些多。
“我看你跟黄婉蝶相处不错,你与她是怎么认识的?”
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谢山风笑着说:“就那么认识了,你说巧不巧。”
侯府已经在望,廊下吊着的灯笼被晚风吹的轻轻摇晃,谢山风正要紧走几步进去,张怀月拉住了她。
“嗯?”他今晚实在是怪,不应该让他喝酒,这会八成是在发酒疯。
回头撞进浓墨似的一双眼,谢山风一怔脸上发热往后让了点。
张怀月眼底闪着光,很认真的看她:“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越看越像。”
“什么?像谁?”
张怀月摇头不说站直身子一扫方才的慵懒,指指门:“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