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这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身月白的女子,面上围一块面纱,秀美皱起,颇为担心的看着躺在雕花大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陆明骄,向侍立在一旁的若云责问。
即便有纯白的绢布挡着脸,却依旧挡不住眉目之间流转的英美。身上虽穿得素净,却看得出衣料上佳。
她身量是高的,没有江南女子那样的袅娜娇小,虽然也浸淫在这地方良久,却也依旧能够看出外乡人的意味。
正是长房的遗孀,陆明骄的生母哥舒月。人称月夫人。
她前日才得知陆明骄回了国公府的消息,正是兴冲冲的,却没留意到身边婢女的欲言又止。
到了府里头,自进门起一溜下人的目光更是各异。
有些怜悯有些同情,更有些幸灾乐祸惬意舒爽。
起先她并不在意,莲步疾急进了揽岳居后才方觉察出事情的不对。
守门的若云一看见她,面上也是五颜六色都交替着,最后眼中迸出一大包眼泪瞧着她,伤心欲绝。若云却是当真支持不住了,主子终于回来,她真个没那力气天天给自己加油打气。
月夫人再迟钝,看着她看着长大的小婢女也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于是顾不得大家夫人的礼仪风范大步跨进了门,入眼便是陆明骄眉头死死皱着沉睡的模样。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若云坐在地上垂泪,支支吾吾地将前因后果都道了一通,而后便靠在榻边观察着月夫人的面色,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交代了出啦:
“便是如此,小姐被平昭世子从山上带了下来。也请了好医师诊治,开了药养起了伤。但……但”她一顿,再一顿,破釜沉舟般顶着月夫人要穿透她脑瓜的目光闭着眼一口气继续:
“那世子发现了小姐身份,一日趁小姐出营差点玷污了小姐!可周遭众目睽睽之下,奴婢却什么都做不了,求夫人责罚!”若云用已经湿透的袖子再抹一把泪,跪地朝着月夫人磕了一个头,竟是真的心甘情愿要领罚的姿态。
月夫人正揪着衣襟屏气听着她的上报,一颗心在胸腔里横跳不休。听得那一说,面色却有些奇异,同若云意料中的大发雷霆远远不同,她略带审视地瞧住若云,音色有些微冷:
“你说平昭世子对灼灼意图不轨?”
若云也一愣,忙不迭地认真点点头。
未料月夫人这会子坐到陆明骄身旁,眉头不解:
“平昭世子在我归来时特地拦住我与我一瓶丹药说是给灼灼治伤,说是灼灼那日醒来不知为何未穿鞋出了帐子,是以他连忙寻找,找到时灼灼似是累了在碧水湖畔打盹。怎地和你说的倒不同?”
她美指不由地勾了一勾,在榻上不解地拍打拍打。有些不信,不等若云回又继续:
“我知晓你这孩子断不可能扯谎来骗我,可我看那世子虽脸冷气势凶了些,却是个彬彬有礼的,半点不拿什么架子。且灼灼身上,守宫砂也是还在的。”
这一遭疑问叫若云也沉默了,她先前被关在柴房里三天,出来时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只来时顺嘴听了那武将一说,又看到小姐哭的双眼红肿浑身无力,便真的莽撞之下,信以为真。
于是也收了眼泪,挠挠头,思来想去好像小姐那日回来身上却是也没有那些凌虐的痕迹。
这么一想通,若云便忽的瞪大了眼,看下月夫人的眼睛也有些讪讪:
“好似……是奴婢心急之下搞错了……”旁的东西她也不懂如何说才好,一肚子话俱都憋在了心里。
一张圆脸讪讪的模样也有些可爱。虽是婢子,却也是月夫人自己看着长大的,她不像中原人那样讲究些阶级,对着若云便有了寻常主子没有的半分怜爱。
她无奈叹口气,示意她起来。可转到陆明骄身上,眉头却始终不曾舒展。
这可如何是好……她就这么一个孩子,陆鹤庭也只有这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