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出息地,至多是知道这回谁杀了你罢。
……枉祖父背负全府骂名,都要保你无恙。
你,干了什么?
去杀,去争,去算!
你一个,都做不成功。
天命七杀又如何,处处棋差一招。
是,扪心自问,我便是这样无用。
如今还被困在这躯壳之中,混沌无比如若痴儿。
可却依旧想要挣扎。
不甘,不愿!
该醒了,该去覆灭那腐朽的王朝了。
……
这,是义。
屠他楚家人,赎我陆家命。
大晋亡国,是她重生一回的归宿。
——
晨露颗颗欲滴,一身淡粉褂子的若云捧一只大玉瓶,倾身将瓶口接在碧青的绿叶上,接住一颗颗滚落下来的露水。
瓶子里装了半数,她才有些气喘吁吁地抹一把汗,小心抱着瓶子回了揽岳居。
她叹口气,推开门。
昨日小姐忽然睁眼,将他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要醒了连忙请了医师。
不想医师还没到,她又缓慢眨两下,闭上了眼睛。
叫他们空欢喜一场。
真要醒了,大约还要几天。
这不她听闻晨露易清洁体内沉淤,才特地早起集露水给小姐煎药。
与此同时的国公府里,同他们揽岳居的清净截然相反。
老公爷一听闻陆明骄中毒,当场黑了脸。取一把四角钢鞭,命人拽来两个庶子封了院子,打的陆平修陆平远四处逃窜。
偏生他们不管如何解释,老公爷就是瞪着眼不听。
后头陆明成陆明恒几个被急吼吼请回府,连忙壮着胆子上去拉架护爹。被猛虎发威的老公爷一人赏了一鞭子。
这才终于作罢。
一怒之下的老公爷还收了陆平修的掌家权,干脆自己坐镇。
这下可真是闹得二房三房人心惶惶。
陆明成这厢也阴了脸。他左臂上一道又长又粗的红痕,两天了还是高高肿着。
比起他爹,他又是算好的。陆平修被抽地两条腿都肿的老高。不能下地。更不提跑得慢的陆平远。
偏生他爹回了院子还大发脾气,不允许人近身。
这隔了两天,他才沉着脸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他娘,陆明成自行进去关了门,而后走到躺在床上的陆平修身旁,沉沉发问:
“爹可好些了。”
陆平修脸上也带了花,见儿子来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转头气呼呼:
“没死,便是好了!你祖父好狠好偏的心!”
陆明成轻轻撇个嘴,拿起矮凳坐上。双手放在两腿上,沉默半晌,有些恨铁不成钢:
“爹为何总做这样的蠢事?如此迫不及待,摆明着送去给祖父打。”
这一句,含了些斥责之意在里头。若是从前,陆平修往往懒得在意,今日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冲着儿子大声嚷嚷:
“我如何又做蠢事了?!那毒哪里是我下的?兔崽子陆明骄是老头子的心肝宝,我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你当你爹是个傻子?!好啊陆明成,你个做儿子的如今也敢瞧不起你老子了!待我好了,定拿家法伺候你!”
他激动无比,气喘不过,半晌再说不出话。
二夫人一听,有些皱了眉,责怪道:
“你又发什么癫!成儿是你儿子,会不为你好?哪次你做错事不是成儿给你出谋划策擦屁股,不然这掌家权能在你手里那么久?被公爷打了就打了罢,嚷这么大声是巴不得别人来听笑话?”
陆平修被戳中软肋,一顿,不说话了。半晌小声咕哝:
“这毒我当真没下,谁知道那兔崽子造的什么孽得罪了谁。”
陆明成仔仔细细审视了他半晌,这时也渐渐看出了。
他爹是个蠢材,不过这毒约摸确实不是他下的。
可这迫不及待的做事风格和处处看不顺眼陆明骄的模样,任谁第一回就会想到是他。
也难怪祖父立马捉了他和三伯一顿痛打。
但既然不是他,那又是哪些人……
他同样不喜陆明骄,却不会这样贸然。二房男子只他和明恒,三房只一个陆明舟。
他们几个,明恒蠢些,但如今同陆明骄面子上都还算过得去。也不像是这样迫不及待的风格。
一时摸不着头脑,陆明成垂眸不语许久。
鼻尖药香袭袭……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揪紧了衣裳,眸色冷冷。
“大房…自导自演。”
江南的五月凭空起了一场大风。
楚定澜夜夜探陆明骄房门已经几乎成了习惯。
可今日,却并未前去。
海东青遥遥飞来,爪子上还带了伤。楚定澜甫一见到它,面色便有些沉。取下信筒放走海东青,他展开纸条,眨眼功夫,成了一飘白粉。
他走回书案,提笔一封力透纸背的信交于身后暗影。
山雨欲来风满楼。
文德帝,异病缠身已一月余。押解上京的反贼吴情……也不见踪影。
楚定澜坐在太师椅上,戾气四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