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不会让你走在我的前面。“阿赵,有什么事的话不要瞒着我好吗?”
“好,我知道的。”
“你体内余毒未清,方才又与那阮叁啬大战了一场,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给你把把脉吧。”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阿赵,其他的事我可以由着你的性子,但这事得听我的。”
说罢,楚白衣扶着赵姿的手腕号了起来,“脉象还有些虚浮,跳动也不是很有力,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给你补补,现在以养着为主,免得虚不受补。”
“好。”在楚白衣看不到的地方,赵姿慢慢松开了另一只紧握的手。
日转星移,转眼间已是楚白衣踏上归程的第五天,此时,他正在喂马。
自那天接连受到承天盟两次埋伏以来,他们这几天的路走得有些过于顺利。楚白衣心中有些浓浓的疑惑,赢沚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为何只是象征性地拦了拦他,难道是他的猜测出了错,亦或是发生了什么叫赢沚旸错不开手的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白衣的心不在焉,老黄马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楚白衣的手。
月光之下,身着白衣的青年人洒然一笑,反过来摸了摸老黄马,“你若是与阿黄见了面,定然会很有共同话题的。”
兔沉乌升,六人休息整顿了一番,又继续赶起了路。
小破庙近在眼前,楚白衣心中忽的升起一番近乡情怯的感觉。
三年没有回来,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还是那般洒脱无状,不知道大师姐是不是还是那般言语辛辣,不知道二师兄是不是还是痴迷于炼丹制药,想必三师兄做的饭还是那般好吃。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赵姿轻轻将手覆到了他的手上,“我会陪着你的。”
言语有时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有时候它又确能抚慰人心,轻轻回了一句“嗯”,楚白衣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有时候,面对许多事情,人们缺乏的并非面对现实的勇气,而是缺了一个陪着她/他一起面对一切的人,楚白衣如是想到。
不知不觉地放慢了黄马行进的脚步,楚白衣看着周遭的山山水水,感受到灵魂上的一种雀跃。
路过下山之后最先到达的那间不知名的小镇时,楚白衣又带着赵姿去买了他光顾过的那家卖糖人的小摊前,三年了,那个买糖人的大爷倒还是与三年前一般模样,糖人也还是一般价格,赵姿看着按照自己模样做成的糖人有些新奇,一时之间竟有些舍不得吃。
楚白衣笑了笑,摸了摸她乌黑顺滑的秀发,又问了大爷那个问题,“大爷,可否冒昧问一句,您相信神的存在吗?”
卖糖人的手艺人手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楚白衣,见他一对剑眉浑然天成,宛若月裁,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神采飞扬,此刻唇边带着三分笑意,恰似三月春风。
大爷顿了一顿,“是三年前那个小伙子吧。”
“大爷竟还记得我。”
“大爷在这里摆了三十几年的摊,就你问过我这个问题。”
“大爷的答案依旧还是没变吗?”
“不好说。”大爷摇了摇头。
楚白衣倒是来了兴趣,“大爷此话怎讲?”
“三年前,我带着你的那个问题回家问了我母亲,也跟我母亲说了你问我问题的事,母亲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那么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大爷的眼神望向了远远的天边,楚白衣与赵姿没有打扰他的回忆。
“我母亲本是官家小姐,七十年前在混乱中被人贩子拐卖到了此处,嫁与了我父亲,父亲很喜欢母亲,对她也很好,但母亲却无法原谅父亲,因为她是因为父亲才被拐卖到此处,因为她此生再也无法回到她原本的家,直到后来我出生了,母亲才渐渐接受了父亲,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才和睦了没多久,父亲就因意外失去了生命,只剩下我孤儿寡母苟活于世,而我这一条命和这一身手艺,便是靠母亲夜以继日地做着手工活换来的。”
似乎是彻底浸入过去的回忆之中,大爷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的好像有点多。”
楚白衣也回之一笑,复又摇了摇头,“不多,后来呢,我们想听。”
似是受到了鼓励,大爷仰了仰头,收起渐渐浸湿眼眶的泪水,继续说道,“母亲说,她前半辈子求神信佛,却被拐到了这个地方,好不容易与丈夫的感情有了起色,却又没了丈夫,后半辈子,她不信神也不求佛,靠的是自己的一双手,才拉扯大了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有了可以依靠一辈子的手艺。”
大爷咬了咬牙,牙板像闸门一般拦住如洪水搬汹涌的悲伤,他才接着说道,“母亲说,如果世界上有神或佛的话,那也应当是自己。”
楚白衣心中有着不住的感慨,“令堂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如今安在,可否拜会一番?”
大爷摇了摇头,“她两年前便已与世长辞了。”
“对不住,大爷,我不知道……”
“无事,母亲在或不在,我的日子也总要过下去,这几日我总梦到她,许是我的大限也快到了吧。”谈及生死,大爷似乎颇为坦然,“对了,母亲还说过,会问出那般问题的孩子大抵是受过很深的伤,她让我转告你,人活一世,走过的路或平坦或崎岖,却从不关什么神或佛的屁事,路,是自己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