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给巧云看,这边是村支部,那边是赶集的市场;逢集这里人很多,想买什么都有。东头是车站,走几步就是,坐车出门很方便,四通八达。南边有个大水库,洗衣服也不远,出了村南就到了;夏天男人也有在里面洗澡,挺热闹的。
边走边介绍,让国子多多少少找回一些自豪;仿佛别的村,硬件没有他的龙凤村优越;仿佛巧云就是他的准妻子,他有必要做些铺垫。
前面的村庄在月光下密密麻麻,隐隐绰绰。
他恋恋不舍两人世界这种静谧的氛围,以及心中无比纯净,渴望未来美好的那种情怀。真希望前面这个村不是巧云的村子;那样的话,两人就可以再多走一会儿;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同时,给自己一个将来一定混出个人样,给巧云一个满意答复的决心与规划。
他又想,决心是有的,规划暂时还没有;只能先干着石匠,以后再慢慢边干边规划吧。
往村子拐后,在村南头有一段小下坡,被两边坎塄上的槐树,疏秀的枝桠所掩映,斑驳陆离,摇曳闪烁。下坡,过小桥,河水在桥下闪着玉光,冲到石头上发出轻柔的淙淙声。
都看到巧云家了,巧云说:“不早了,你回吧!路上慢点!”
国子目送她的背影,背影一直没回头就进了家门。他这才转过头走了。
一抬腿上了车,到坡底又下车。过了坡,刚蹬几下,自行车一下子栽到沟里。倒之前一点意识都没有!国子卑微地想,都因为太紧张吧,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有天,母亲对他讲,明天咱村子放电影,你去接巧云来,你俩单独在一处看。
那时候,谁村子能放电影,是件了不起的事。
遵母之命,他去了巧云家。巧云来这儿吃了饭。离放映还有一段时间,母亲说她出去串个门,你俩在家多站会儿,电影还晚不了。
老娘看了国子一眼。
国子说:“行啊,等会我们再去,你腿不便,慢慢走。”
可是没多会儿,俩人便出来了。
看完电影后,国子便把要求回家的巧云送回去。
路上,巧云话儿不多。瞄一眼国子,只见他赶着自行车,一幅没心没肺的傻样子,平静的象一棵树,往前无神地瞅着。
国子想的是,眼下还不宽裕,没有钱买街门,等哪天抽空,扎个篱笆门,也好有个收拾;挡挡鸡鸭狗儿的,尽管凑合,可也象那么回事!那时连扎个篱笆门,都没有现成的料;得出去找一些旧树杈、破板条子之类的。
一天,老娘对儿子讲,你跟于头请个假,后半晌提前走,去把巧云接来,帮你包饺子吃。
停顿一会儿,又说,我呢,去你老姨家。她身子骨不好,我得去看着,住上两天,亲戚不走动咋叫亲戚!
说完盯着儿子。
看着老娘不安生的眼神,国子的心怦怦跳!
巧云听了帮他做饭,就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来了。
家里只有他俩。她和面,他择菜。他擀皮,擀了几个,不是厚就是薄;不是歪就是扭,巧云笑他笨。他也怪自己拙,只会打石头,不会干细活。可他不虚心地说:老娘们的活儿,老爷们哪会干!
倒是巧云边包边擀,擀的厚薄均匀,团团溜溜;包的小饺儿立着,两手攥得手印凹着,边褶儿真像栀子花瓣皎白的边缘。
烧着火,他心里甜蜜得快漫出来。看着她腰肢挺拔,手脚麻利;样样生活,拿得起放得下,真是过日子的人。
饺子在锅里,象转着圈的小船儿飘荡;热气腾腾,扑到脸上,那么的温暖。
熟了,个个象月色的小元宝,饱满又有食欲。巧云说,你上炕吧,地上不用你了。国子美的,浸染在难以描述的幸福中。
吃过饭,巧云也没闲着,把灶上、屋里都收拾了一遍。之后,俩人又唠了会嗑儿,月亮不知不觉爬升窗户上,象村姑露出腼腆羞涩的红晕。国子慢慢扯着巧云的手,拥向怀中。巧云羞涩一笑!
国子觉得太美了,比月儿都媚人!越是羞涩,愈娇美动人;越是推让,意趣愈浓;他的心都溶化了,溶化在比蜂蜜都甜的想象的情调中。
周身裹着的幸福,绝对没有空闲去想酸笑话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