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骊姬之死(2 / 2)宦官也是官首页

待到囚车终于还是驶进了刑场中央的行刑场,还不等之前护送囚车的护卫下来打开铁索让犯人出来的时候,那个端坐在刑场上方的彪形大汉终于还是先一步坐不住了。他嗦的一下站起来,张大嘴,展示出他那排列随意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扯着那在战场上呼号施令磨练出来的尘沙嗓子,大喝道:

“臣里克,晋国上卿大夫,奉惠公令,判此以妖言惑先公,害先公与诸公子相疏远,复又用计假言太子谋反,害先太子申生无辜自尽,贤良的先太子何辜,诸公子又有何辜,如此祸国妖女得惠公善心得以苟活一年,居然复又不死心再派心腹勾结贾府,在王宫供材中下毒使药,如此妖人,依大晋历法,判五马分尸之刑,即刻执行!”

这位晋国卿臣虽然容貌凶恶,但他这一番话说得确实算是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但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她却似乎好似没有听到,她悠然地缓步下车,好像她走下的不是什么圆木所制的囚车,而是一辆金顶绒布,四面流苏的软塌马车。而她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下来,仿佛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五马分尸之刑,而是一场声色俱丽的宴席酒会。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恰恰好的就走至刑场中央,一派巧笑嫣然。

她真的就是那般的绝代风华,这般从容随和的模样甚至比之之前在囚车中都更加的美艳无双了。她的容色在那传说的上古时代也完全不曾有,当今人间也根本无法找见。如果偏要形容她那珍奇宝石般的风采,那么最好的赞美也必会有疏漏。她这么一个璧人,就是像这般穿着灰败的囚服出现在这刑场中央,也是这般的耀眼如日,灿烂的像旭日初升照亮屋梁。如果有机会让她再走进一些的时候,就算是让你付出一切你怕是也只会甘之如饴,而当她走进一些的时候,皎洁的像明月洒下的光芒。她就是这么站着、微微笑的功夫,她的美妙风采就好似长长久久的遗留在心神间,让人领略不尽。

她是那边的美,时而亮丽的如同鲜花,时而柔和的好似美玉。五种颜色一起散发,而又无法一一具体描绘。想要再上得前去得以小心描摹,却被她的光采照得目晕眼花。

想象着她穿着着那华丽的服饰,就像上等丝绸织绘出精美的图案,那绝妙的服饰无论在哪里都光彩照人,她挥动着身上的锈衣,那衣裙非常合身,非常合适的将她的侗体包裹,既不显瘦,也不见长。

再想象着她迈着娇娆的步子走进明亮的殿堂。忽而又改变姿态,宛如游龙乘云飞翔。她身穿着丽服盛饰,她的身上沐浴过兰草的雨露,一步一摇,时时散发着宜人的芳香。

可是她,微笑着,无言着,专注地盯着身旁,她的身旁是一个年轻的宦官,在给她套着绳夹。

她星目里流露出的柔和的光亮,一直紧随着那个轻轻柔柔、仔仔细细地给她套上索命绳夹的年轻宦官,她拍拍他的手背,朱唇微微开合,喜鹊一样细脆的声调,浅浅低吟:“够了,小德儿,你做的够多了,够好了,这草绳你系得很好,我一定不会受伤的,所以啊,答应我,现在走吧,好吗?”

年轻的宦官声调尖细,而此时却因为不知名的悲伤而低沉,不过他还是轻轻地回应着,他背过身,走的缓慢,踩得空虚。似乎一句“好”,已经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看着那个年轻宦官虚浮的身影,自生魅色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和一丝抓不住的忧伤。

五匹马的嘶鸣是深沉而尖利,而在这多雨的四月,再多的血腥气也会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里消失殆尽,而对于那个年轻的宦官而言,这个女子,这个即使身陷囹圄也难掩其绝代风华的女子,死了,她死在晋国郁金香开的最盛的四月,却终究还是没能和晋国那盛大而辉煌雄壮的金色一起,安眠在和风细雨的五月。

不知是在哪里,哪个游吟诗人又传来那凄婉的吟唱:“如若可求,惆怅垂涕,求之至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