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八章 往记录?梨素汐之殇(1 / 2)殊方首页

知照军敲门时,禹常皓正蹲在院子的木桌旁发呆,小蛮站在他的手心上,沮丧地将头埋在翅膀里。

他没有将消息告诉娘亲,所以当梨素汐捧过那个为了掩盖血迹而特意漆成红色的匣子时,才真正意识到了丈夫的离去。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无法为她作画。

他的身躯仅剩这条千疮百孔的断臂。

禹常月原本被禹常皓锁在屋子里,但他听到了院子外的哭泣声,不顾疼痛撞开了门板。

梨素汐转身时,禹常皓正扑过去夺下长匣子打算合上,但是已经太迟了。

禹常月看见了。

那条残肢,曾几何时爹爹就是用那只大手搓揉自己的脑袋,就是让自己枕在那臂弯处。他的瞳孔极速收缩,汗毛直立,恐惧从天灵盖席卷而下。

他觉得眼前有一卷黑幕朝自己压迫而来,他很疲倦,很想就此睡去,最后果然栽倒在地。

禹常皓赶忙将他抱到屋内,当晚禹常月发了高烧,坐在床榻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炙热气息。他浑身皮肤滚烫,汗水争先恐后地渗出。

禹常皓和梨素汐整晚忙前忙后,换了无数湿毛巾才勉强将他的体温降下来。

第二天傍晚禹常月才再次醒来,禹常皓欣喜地将他搂在怀里,但是当他打量弟弟时,他发现弟弟眼中少了些什么。

往日的神采消逝了,变得呆滞,迷茫,无知。

“常月?”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禹常月疑惑地扭动脑袋,没有回应他,

医师说他从未见过那么严重的高烧,禹常月就像刚从热锅里捞起来般。缘由是受了严重的惊吓,结果便是烧坏了脑子。

他们将禹铭诚的断臂安葬在七区的墓园里,他跪拜完后,牵起神情木讷的禹常月。

还有更惨的事情吗?禹常皓看着弟弟,自问道。

很快,海神便给了他回复。

原本他们已经快要凑齐那一百五十金贝,但是古语有言,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梨素汐病倒了。

这些日,她的劳累度是往时的几倍。在禹铭诚被抽选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媒人来敲响他家的院门,都是来谈亲的。

她们有的是为单身汉说亲,有的是为年轻力壮的小伙谈事,甚至富贵人家的老爷也想纳梨素汐为妾。

梨素汐的美貌在七区早已是出了名的,禹常皓不得不在门后放置一条木棍,以便赶跑那些强行推门而入的媒婆和男人。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阿蛮他娘就劝梨素汐从提亲的人中选一个改嫁了,就算她不在乎自己吃苦也得为那两个孩子考虑吧。

她苦口婆婆劝了许久,也是打心底为了梨素汐好,当初没有梨素汐她可熬不过来。

那时候正在做刺绣的梨素汐忽然被绣针扎破了手指,她把伤口放进嘴里吸吮,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起身丢下刺绣离开了。

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梨素汐后来有将近半个月没去过阿蛮家,最后还是阿蛮娘亲主动来道歉的。

而现在的梨素汐躺在床上,虚弱无力,脸色蜡黄。虽然她的脸上以前也会有疲态,但从未想如今这般骇人。

此刻她面容憔悴,眼神黯淡,细密的鱼纹遍布眼角,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如同靴皮。

她从美貌的少妇变成了鹤发鸡皮。

禹常皓请教过医师,娘亲是因为操劳过度导致的血衰,能否痊愈全看天意。禹常皓攥着即将存够的一百五十金贝,毅然踏进了医馆。

他不管还不起钱贷的后果了,他只知道母亲躺在床榻上,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要买最好的药,从海神手里夺回母亲。

轨车堂在他家不远处铺设了新的轨道,工人们每天都在暖季的烈日下挥洒汗水。

禹常皓本来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没有关联,直到那条轨道越来越接近自己家,他才发现如果它不想绕很远的圈子的话,就必须从自己家穿过。

还款日到来那天,放黑贷的男人冲进禹常皓家里,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木棍,蛮横地将禹常皓逼到墙角,逐间踹开房门,最后在禹铭诚的书房里找到了贷条。

“小子,父债子偿知道吗?”他们的首领在禹常皓面前扬动那张纸。

梨素汐颤颤地扶着门框出现,她被突然冲入房内的壮汉吓得不轻。

禹常皓看到娘亲那一刻,甚是心酸。梨素汐脸色青煞,双唇苍白,像是一具没有血气的干尸,她卧床半月有余了,现在甚至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扶着门框都似乎随时会摔倒。

“没有钱财!”禹常皓忽然脸色一横,迎上首领凶煞的眼神。

“小子有点胆魄!”他缓缓敲打木棍头端,“前几日派人来通知过你,你将人轰走了,现在老子亲自上门来收,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

他贴嘴到禹常皓耳旁,“老子专门帮钱阁将那些还不起钱贷的人卸去手脚。”

一股冷气袭过禹常皓的脚底,但是他知道面对恶人,绝不能示弱,

“我说没有钱!钱是我父亲贷的,与我何干?”

他想赖账,虽然这样的行为是禹铭诚不齿的,但是那个懦弱的男人已经死了,从此这个家要靠他来撑起。

“老子说过父债子偿。”首领直起身子,向一旁偏头。

禹常月被人从屋子里拎了出来,一脸惊慌无助。

禹常皓咬牙就要冲破那些人的包围,可三四个壮汉哪有那么容易冲开。小蛮的啼叫声在上空盘旋,禹常皓抬头,七彩山雀焦急地在他头顶飞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