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常皓手缠着两件荆棘衫,荆棘衫本就厚重,如今湿了水更是重得他几乎挪不动手。
他右手持剑,左手裹着厚重的衣衫,半身已是酸软不堪,双腿蹬水时又像是踢在了墙壁,极为艰难才能朝前挪动。他以中央那根高高突出的石柱为指引,路线也是笔直的。
他有留意身侧,并没有人接近他,所以当长剑从右侧的水中刺来时,他并没有及时发觉。
对方潜在水中接近他,硬是不曾探出头来换气。
禹常皓感觉到水中传来的异样波动时,为时已晚,长剑刺进了他的小腿。
那股庞大的刺痛感袭向他的神经,他浑身绷紧了猛地横摆右腿,可长剑依旧结结实实贯穿了来。
锥心刺骨的痛!禹常皓几乎将牙关咬碎,沉沉地低吼一声,回身将长剑刺入水中。
传回来的,是虚无的落空感。
对方潜在幽蓝色水里,完全不知在何处,
偷袭者终于从水里探出了脑袋,依旧是神眷者,他抽出长剑,横置在胸前。
那人沉默不语,脸却没有多少凶残之色。
那个男孩是这池子里最容易揉捏的,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没有了散宜闳这座靠山,他脆弱得谁都可以捏死。
小腿肚传来撕裂感,像是一万只蛆虫在嚼食他伤口处的血肉,疼痛顺着腿筋传到大脑,传到四肢,禹常皓倒吸着冷气。
祭池中灌注的是海水,盐水浸入他的伤口,那种疼痛绝非常人能忍受的。他终于明白削下那博眷者手掌时对方为何撕心裂肺了。
这股痛楚,堪比武习用荆棘鞭抽打他那一下。
“生死有命,既然相逢了,便各凭本事吧!”对方说完,长剑斜斩而下,他和禹常皓没有矛盾,存粹是想活下去。
禹常皓无法再用下潜来闪躲,就算他扑进了水中,长剑的去势依旧是朝着水中的。
他只能将长剑横在头顶抵挡。
可是腿的伤令他四肢颇为酸软,一时间,竟被对方的剑势砸得一沉,敌人的剑刃已经离他的眉心不足一寸了。
他咬紧牙关,蓄了力灌注在右手,左手也攀剑身,朝右边一抬,将对方的长剑覆压了下去。
对方此刻面门大开,禹常皓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长剑顺势划了一个圆弧,从高处斩落。
可是,他的攻击停滞在了半空,一条飞链缠了他的剑身,随即他便感觉剑身传来一股巨力,长剑脱手而出,被那飞链拉扯掉了。
他急忙回头,两丈外的武器石柱,站着一个神眷者。
对方手里持着铁链的末端。
禹常皓急忙探手去抓自己的武器,可抓了空,先前那人回过神,长剑又朝他袭来。
禹常皓伸出左手,挡下那道攻击,尽管裹了两件荆棘衫,可攻击依旧传到他的手臂,骨头像是被狠狠凿了一下般,一阵钝痛。
那人正准备耻笑禹常皓敢用手臂来挡剑,可他发现剑刃没有传来切割感时,忽然震惊起来。
对方始终手无寸铁,不可能敌得过自己,他按捺惊恐,也不抽回长剑,顺着禹常皓的手臂滑,直直刺向对方胸膛。
剑势很快,对方贴得又近,根本无需突进,只要完全伸展手臂就能把长剑送入他的胸腔。
禹常皓猛地一抬左手,力道出奇大,将对方掀了个后仰。
他的手骨像是要断开了般,可他没有伤到对方,那人缓过劲来,又挥下了长剑。
禹常皓一扯左臂的衣衫,当作长鞭猛地甩了出去,那件荆棘衫便化作了一条腾蛇,将那人的长剑弹开。
禹常皓随即抽回手,又抖出去,那衣衫湿了水,厚重无比,在那么大的手劲下甩出,波动着将力道传至尖端,啪地一声击中那人的双眼。
对方下意识捂眼惊呼,禹常皓便趁机想去夺他的长剑。
可脑后忽然传来猛烈的尖啸,像是空气都被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时空,瞬时之间已经抵达他的后脑勺。
莫大的危机感流过四肢百骸,在他的脑海中汇聚成一道斩钉截铁的指令——偏头!
短镰旋转着,削过他的耳朵,去势不减,从他睫毛前呼啸而过,镰尖的寒光甚至刺痛了他的眼瞳。
细密的血珠迸溅到禹常皓脸,有的更是落在他唇,是腥甜的味道。
再看时,已经扎进身前那人手背,镰尖嵌入眼瞳。
禹常皓伸手捂住耳朵,血依旧从指缝中溢淌出来,一道横向的裂口将他的耳扇分割成下两半。
他忍着剧痛抽离手掌,猛地攥住短镰后系着的铁索,出手的是先前缠去他长剑的家伙,手中武器是一条前端带有短镰的飞索。
禹常皓猛地一用力,对方就从石柱跌落下来,可铁链的末端还是稳稳攥在对方手里。
双方同时用力,铁链啪地一声绷直,水珠迸射,谁也无法挪动丝毫。
耳的剧痛辣得他眼睛一阵巨酸,头顶像是有雷在炸响,隐隐发麻,血滴沿着耳轮汇集到耳垂处,像是戴了血滴状的耳环。
他越发增加手臂的力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支箭簇兀地从对方眼眶里突了出来,那人浑身一软,没了力气。
禹常皓手忽然一松,险些仰面倒去。
待他重新稳住身形,抬头一瞥。
闵俊臣站在不远处的浮台打量着他,身后是三个手持利器的博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