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艰难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套衣服像极了为曹舒量身而制。
一旁闻声而来的店家对着曹舒亦是赞不绝口,“姑娘若说如今的是双生弟弟,我也是信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曹舒将一锭纹银放在店家纹络清晰的掌心里,“我且这般穿回去吓他一吓。”
店家不禁失笑,“姑娘着实有趣,如此一来定当精彩。”
曹舒大摇大摆穿着男衣从裁缝铺走出,秋月暗自叫苦,负上打包好的旧衣服,小步快赶追上了兴致十足的曹舒,“小姐漏算了一件事,而今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若即刻回去,门外的清倌难保不会认出小姐来。”
“是哦。”秋月的话浇熄了曹舒的热情,若再被清倌赶上一次,她纵是脸皮再厚也是扛不住的,“那城里还有哪处好玩?”
“……每月初二、十六,城东诗钟社总会在惘游园举办活动。今日恰好是初二,小姐要不前去看看?”
秋月在心里做了一番思量,与谦谦君子相处总好过去逛那劳什子吟绿阁。
“当然去!”
闻言曹舒登时便起了兴致,她自小对古典诗词便有着极高的兴致,大学时更是诗钟协会的会长。因而惘游园于她自是比吟绿阁来得更有吸引力。
惘游园距长安街尚有十数里脚程,曹舒雇了辆马车赶到时,诗钟集会已开始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时下已是初秋,丛丛簇簇的菊花姿态各异地争相开放着,园内浸满了淡淡的清香。社主柳昶书见来者是面相清秀的读书人,便起身作请道,“这位兄台可要参加我们的活动?”
曹舒自是欣然应邀,“若公子不嫌小可文才粗鄙,小可倒愿一试。”
“今日所提乃‘钟诗’二字的魁斗格,兄台尚有半余柱香的时间。”柳昶书将曹舒引至一蓝袍书生身侧的位置上,指着正中央那燃了一半的粗香提醒道。
届时若香燃尽,悬挂于香柱底的红绳便会被烧断,绳上系着的铜钱便会掉落于铜盆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这遍意味着活动的结束,亦是“诗钟”命名的由来。
曹舒略一沉吟,当即对道,“钟鸣漏尽残红烛,马踏尘扬写离诗。”
此对一出,在坐文人无一不抬首望向她,且不论其文采好坏,单是其才思之敏捷便足以让众人震惊。
曹舒被众人盯得红了脸,她投机取了个巧,社主所出的题目她恰好在学校对过,还一口气写了好些个。
她颇有些紧张地揉了揉耳垂,以往同学间小打小闹自以为文采斐然,如今在这些文人面前那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不过如今好不容易碰上行里人,她倒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在那里,于是便拱手求教道,“小可这还有一对,还请诸君指点一二。”
“兄台但对无妨。”
柳昶书看向曹舒的眼中多了三分赏识,众人亦然。
“钟牙意付流水曲,李赵情托鸿雁诗。”
话音未落,曹舒身旁的蓝袍男子便赞道,“好对!”
曹舒这才将目光落于身侧,只见他剑眉星目下藏着温润笑意,肤色虽有些病态白皙,精神却是大好的。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袍干净整洁,却丝毫不见穷酸气。
虽是初见,曹舒对他已颇有些好感,是以微微一笑道,“公子过奖了,在下贾介梁,不知公子作何称呼?”
“在下时行言。”蓝袍男子温声回了一礼,“贾兄既是文采斐然,不知可愿入社?”
曹舒喜道,“此亦在下之所愿。”
立于曹舒身后的秋月嘴角猛地一抽,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更大的坑……
直至日头西斜,诗钟活动方才落下帷幕。不知是否优待新人,此次活动曹舒竟以全票夺得榜首,喜得她不禁有些飘飘然。只除秋月头脑还保持着清醒,在她耳边悄声道,“入了秋天黑得快,我们得赶些回府了。”
曹舒一面与诸君作辞着,一面小声道,“我让来时的车夫在外候着我们呢,回得去。”
“贾兄,这月十六还望一聚。”
两三个时辰里两人颇多交流,时行言对曹舒愈加赞赏。在曹舒出了惘游园后,他仿佛未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便会失约一般,连忙赶了出来。
刚欲步上马车的曹舒脚步一顿,转头展眉一笑,“一定。”
马车行了不多久,夕阳便敛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弯月悄然掩于阴云之后,除却远处零星的几家灯火,周遭一片漆黑。
沿路无甚风景可看,再加之曹舒并不识得回时路,便肩膀斜靠着马车壁,眼睛微阖,不多会睡意便悄然爬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曹舒只觉得有人轻摇着自己的臂膀,她脑袋混沌地半睁着眼睛看向摇着她的秋月,“到了?”
秋月附在曹舒耳边小声道,“他好像把我们送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闻言曹舒猛一激灵,急忙掀开被微风轻轻拂动的车帘往外望去。时下一片漆黑,连最初依稀的灯火都望不到了,若是回王府的路应是愈来愈繁华才对。
“糟糕!我们上了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