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齐卓梁拢了袖子,沉声呵斥道,“本王准许你们行刑了么?”
侍卫闻言惶恐收了鞭子,女子护着黄口小儿仍蜷缩在地,被抽打的脊背因疼痛而微微发着颤。齐卓梁本欲亲自将他们搀扶起身,赵起却抢先一步挡在他跟前,“王爷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以免染上腌臢之气。”
“连你也说出此等狗屁不通之话!”
齐卓梁剑眉微蹙,复撩起袖子将两排牙齿暴露在众人眼前,“本王知道尔等在此处受了不少苦,这两排牙齿印就是你们对不公最强有力的诉状。但如今我想告诉大家,药材已运到府门之外,我身边这两位则是从京城而来的名医。本王为来迟而向诸位道歉,但在此本王爷保证定会医好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静默了片刻后,旋即爆发出了激烈了争论声。而地上仍紧紧相拥的女子和黄口小儿则怔怔地望着齐卓梁,意图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章道安赞许地望了齐卓梁一眼,即便他在另一个时空生活了二十余年,在此阵仗面前却还是能保持王爷该有的气度与威严。对上齐卓梁的目光后,他亦表态道,“万事皆有轻重缓急,老夫会先为重症患者看诊,诸位请有序排队。”
在章道安的要求下,侍卫在祠堂里摆下两张干净的桌子,他为主诊,管清和则在一旁打着下手。
一百多号人有序地排着队,章道安认真负责地在白纸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以及所该用的药量。而中没有一个人的药量是相同的,便是再接近亦有半钱之差。
而在章道安看诊之初,徐安知府张清舟接了通传仓皇赶至,告罪道,“卑职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秋风夹裹着冷汗却依旧不能吹散张清舟身上残留的酒味,一旁由秋月相扶的曹舒微捂着鼻子,不由得望了齐卓梁一眼。她本不希望齐卓梁过多掺涉官员的腐败问题,时下却对罔顾百姓死活还有心思饮酒取乐的张清舟深恶之,若齐卓梁能以王爷的身份煞一煞他也未尝不可。
岂知齐卓梁却恍若丝毫未觉,只是淡声道,“张知府乃一方父母官,且如今徐安府正在难处,知府自当忙些,也不是甚要紧事。”
他虽恶贪官污吏,但历来十个做官九个贪,还有一个铁憨憨。朝廷内部盘根错节,他既要和曹舒在此处好好生活下去,便不应该过多参涉其中,至少不能当面驳了张清舟的面子。
见齐卓梁面上波澜未惊,张清舟心下的不安又多了几分,却也只能一揩额头冷汗陪着笑,“此处污浊异常,王爷还是随卑职到府中一叙吧。”
齐卓梁瞧着这一百多号病患自己并帮不了什么忙,便点点头道,“堤坝可有重新修筑好?带本王前去看看。”
“是,王爷且随卑职来——”
张清舟走在前头,曹舒三步做两并排同齐卓梁一道向外走去,她心中不忿,便也没侧头多和齐卓梁言语。
齐卓梁知曹舒心思,低头无奈一笑,求和似的握住了曹舒的手,曹舒剜了他一眼,倒也没挣脱。
洪水过处,房屋、庄稼尽毁,昔日繁华的牡水河沿岸满目疮痍。好在洪水来得凶猛,退得也爽快,如今河面已恢复平静无波,被摧毁的堤坝也由数十个健壮男子重新修筑着。
若撇去林府里被抛弃的众人不谈,徐安府倒是以最快的速度应对此遭天灾,只是此绝非是知府的功劳。
“本王途径德昌府,听闻山匪已悉数落网,失盗的官银可有寻回?”
行了个把时辰,在牡水亭小歇的齐卓梁方才问起了官银的下落。
闻言张清舟惶恐跪地,“卑职无能,寻遍山寨却不见官银踪影,还请王爷责罚!”
“既是山匪已除,官银怎会无踪可寻?”
齐卓梁尽量敛去话中的责备之意,张清舟却还是冷汗涔涔,磕磕巴巴道,“许……许是山匪已将官银转移……”
“罢了,追回官银之后慢慢再议。本王奉圣命押了几石粮草至此,晚些你先差人将它分给城中受灾的百姓。”
“是——”
张清舟的神色与言谈已是暴露了许多,齐卓梁权当未见,亦没有多寻他的错处,沿着河岸走至日落便又漫步回林家祠堂。
章道安已一一看过一百多号病患,如今正根据他所开的处方在院中为他们细致地抓药。
“下官代徐安府众百姓谢过神医。”随齐卓梁入内的张清舟在得了心腹的眼色后,终于松了口气,讨好地对章道安作了一揖。
一向提点齐卓梁与朝堂官员虚以委蛇的章道安,此时却只是冷哼了一声,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手里的单子。
“大、大人!”
张清舟正处尴尬之际,一侍卫仓皇跑入,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片刻之间,张清舟的神色骤然凝重了起来,并下意识地侧头望向齐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