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着自己把东西送去,坐在禹璟哲身边看他拆开每一件礼物,他每拆开一件,他就在旁边告诉他一次自己当时为什么买了这个。等到了下午他们可以一起吃顿饭,他还买了蛋糕,插上蜡烛,他希望禹璟哲今年的愿望都能实现。最后,他可能会问他要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生日快乐。
只可惜他忘记了。
忘记了除了他以外,也有其他人想要陪禹璟哲过生日,想要给禹璟哲说生日快乐。
那天晚上本就睡得不踏实的许鸣曦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去参加禹璟哲的生日宴,临出门前他精心地抓了头发,喷了香水,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精致。他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提着蛋糕,怀里揣着他买给禹璟哲的戒指。今天他要跟禹璟哲告白,问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去找禹璟哲的那条路特别难走,他走啊走啊,走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禹璟哲站在人群的中间,还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大家围着他一边鼓掌一边给他唱生日快乐歌,许鸣曦往前跑了两步,想挤到前面去,却看见一个男人先他一步地走到了禹璟哲的身边。那个男人搂着禹璟哲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说亲一个亲一个,许鸣曦想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没有人看到他,更没有人听见他说话。
在人们的哄笑声中,禹璟哲笑着吻上了那个男人的唇。许鸣曦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他想要走过去拨开人群,却发现自己双腿像被灌了铅,牢牢地钉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他想大喊,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像是被注了胶,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梦终于醒了过来。
许鸣曦惊魂未定地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甚至毫无意识地坐起身来,茫然地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只是一个梦。
——太真实了,那种眼睁睁地失去挚爱的绝望和无力扎的许鸣曦心口疼。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许鸣曦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李戍南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调侃说:“嗨嗨嗨,醒一醒。你不是青春期少男了好伐?早恋还影响学习了是伐?昨天走得太急把魂忘禹璟哲那没带回来伐?”
许鸣曦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翻了他一下,懒得回嘴。
李戍南一看这还得了?嘴强王者都不张嘴了,这显然不是一个小问题。
“诶诶诶,干嘛呢?课,课不听。人,人不理的。你是要做爪子嘛?要不要把成思逸给你叫回来好啦?他要往哪走,把你灵魂也带走。反正你为禹璟哲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
许鸣曦换了一个姿势趴着,声音依旧消沉,“你一个北方汉子就不要学宁噶上海宁讲话了好伐?”
李戍南看不下去了,连击了好几下,终于把人从桌子上给打起来了。
“干嘛啊,要死不活的样子。这学完要考核的好吧?你以为闹着玩呢?一早上的在这儿干嘛呢,这六年我也没见你这样过啊。怎么?人家一回来你就茶不思饭不香了?那你要是爱得这么深沉,你早干嘛去了?”
许鸣曦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对啊……我早干嘛去了。”
看不惯地“啧”了一声,李戍南说这些话显然不是为了让他突然自我检讨的,“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怎么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许鸣曦的状态,李戍南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种可能,“人家有对象了?你刚好撞见?”
许鸣曦摇了摇头。
“嗨,那你跟这儿要死不活的干嘛啊。”李戍南一副“瞅你那点儿出息”的样子,一扭头又觉得这副样子的许鸣曦确实看着可怜,只好继续耐心开导。
“你看啊,我虽然不会追人,也不知道你们俩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就觉得吧,喜欢就是喜欢,不丢人,咱也不用藏着掖着。我之前看过一句挺火的话,说什么表白应该是胜利时的呐喊,而不是冲锋前的号角……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就这个意思,你凑合听。咱先不论这句话到底对不对,但我就觉得在你俩身上这就不适用。”压低了声音,李戍南有些急切道:“毕竟性别一样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我想跟我处对象,还是即使咱俩都好到穿一个裤子了,你也只把我当好兄弟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见许鸣曦转过头来看自己,李戍南赶紧持续输出,试图一次到位彻底开解许鸣曦,“你俩又不是普通男女。那你大老远地跑回去给人过生日,傻子都能知道你对她有心。你俩这性别,你不说,他肯定也不能多想啊。不然你换个角度想想,把你换成一个女生,成思逸人都在被窝里了,结果你一句话他就爬出来十八相送,那谁听了都能知道你在成思逸心里不一般。但换成你,你会觉得成思逸喜欢你吗?不管谁知道了都只会调侃一句‘真是好朋友’而已。”
“你俩这种关系里你千万不能有‘理所当然’这种想法,千万不能觉得‘啊我都对你这么好了,我都跑这么远专门回去给你过生日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不用我说了吧’。我可太不明白了!你要是不说,我也不敢明白啊。”
——工科直男李戍南,在这一刻,情商第一次战胜了智商,成为了不可多得的金牌情感咨询师。
许鸣曦安静了许久,他懵懵地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的心,那两年也一直不曾承认过他的喜欢。他开始懵着傻着,后来躲着逃着,可禹璟哲呢?禹璟哲是什么时候动了心,又是什么时候承认了对他的喜欢。
是那年七夕,还是更早。
早到禹璟哲十八岁那天的晚上,禹璟哲笑着跟他说“我想得到一个吻”的时候。
许鸣曦简直不敢去想这种可能。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退开了一步,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他是步步错失良机,以至于现在根本不敢站在禹璟哲的角度去回看整件事情。
他太后知后觉了,也太懦弱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