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凤楼三楼密阁内,祈愿摸着手中绣着蛇纹的刺绣,想起了当年嫁给夏由柯后,从未过问张家一事,心里是有愧疚的。当时张芪为了报恩,多次向她提亲,见祈愿爹娘未答应亲事,不顾家人反对以妻位迎娶,却遭夏由柯插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祈愿确实是不知。今年想回丰源县一趟祭祖,其中需要得到他的帮助。这番,就算腆着脸皮,一歉二哭三上吊,也无妨。
是张芪的脚步声,身后门被推开又关上。
“张公子。别来无恙。”
张芪顿住了脚步,望进祈愿眼中,失落,方才坐下。
“祈小姐。别来无恙。想不到竟能在这里遇到你。”
“祈愿尚未为当年的事情向张公子道歉,请受祈愿一拜。”
扶起祈愿就座,张芪才又坐下去。
“当年之事,是张芪处事不周,才让奸人得逞,也害了祈小姐一家……”
“张公子言过了,是张公子太赏识我了。”
“不,当年之事,虽有他人相托,但是张芪是心甘情愿的。”张芪看了下祈愿脸色,复说,“祈小姐对张芪的救命之恩,虽无以为报,但只为了报恩,以妻位迎娶,作为商人,是万不会有的。”
祈愿嗤笑,“原是如此,不知当年张公子是看上了民妇哪一点?又是什么人,竟为我这样微小蜉蝣的婚事推波助澜?”
又瞄了下祈愿脸色,“张芪自问敌不过祈小姐的眼。”
“眼?”
“正是,说不清缘由,张芪就是陷入了你的眼,无法自拔。”微咳,“至于那人,是一位异域女子,说是知晓你的名声不好,想让你早日出嫁,莫阻了她的道。”
“哈哈哈哈哈。张公子莫要再说了,羞煞了村妇。往事不再提,小妇此生守着三个孩儿,便是最大的福气。”
什么陷入我的眼无法自拔,什么异域女子?
祈愿只当是张芪自尊心作祟,闲来胡诌。用染了凤仙花的左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祈愿此次与张公子相遇,也是缘分。不知张公子可否就一事相助?”
张芪的眼神暗了暗,“何事?张芪自当尽力相助。”
“祈愿作为祈氏长女,最大的不孝……不是到现在尚未找到家人的尸首,而是到现在,都不敢踏足家乡,为家人烧些冥纸。”有什么东西抓住了祈愿的胸口,直到把字吐完,祈愿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不知祈小姐打算何时启程?我虽原定春节前回一趟家乡,但你若是想明日启程,我也可同程护卫,也算是对得起往日情谊。”
祈愿眼皮颤了颤,“不劳烦张公子,我想带一位妹妹元宵前回去祈氏客栈一趟。张公子手下商行众多,应该有同路的。”
张芪闻言,向祈愿挪近了一些,“商行货物运输人员复杂,难以保证其中没有粗鄙之人。当然是我护送你回去,更妥当一些。”
祈愿低头一笑,“张公子,实不相瞒。三年前新帝下的悬赏,到现在还高挂着呢!为了逃离那人,小妇舍了光明、舍了右手才留的一条小命。那人心胸狭窄又记仇,恐怕到现在还在派人跟踪往日与小妇有关联的人。”
张芪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双唇微颤,复开口,“张芪愚昧,并不知当年祈小姐受了这么多的苦。祈小姐此行若定了时间,到麻婆县任何一个张氏商行,向掌柜出示这块玉牌即可,我当安排最好的武夫护卫往返。”
“多谢张公子,请再受小妇一拜。”祈愿又走出座位,朝张芪声音的方向一拜。
“不必,原是张芪了了自己的一番心愿而已。”
到底是有缘无分,眼前微笑淡然的女子,终是我无法触碰的。
***
山辰一收到书信,便急急冲向夏由柯所在的湖心亭。
凤仙湖中央立着的盼归亭下,夏由柯正把玩着手中扇子,亭子中央坐着一位夫子和两位貌似未到束发之年的公子。夫子兢兢业业教着学,两位公子却无心听讲,眼神望向别处,指间转动着毛笔。
不防,两根扇骨鞭在两人手背上,祈安怒起,手掷了毛笔,欲一走了之。见是师傅匆匆奔来,停住了脚步。
“陛下,有暗士汇报,找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