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低调,实际就是忍气吞声窝囊地生存着,现在殿下决定放手一搏,那就不需要再忍气吞声了。
忠诚贯白日,直已凭苍昊,殿下战天下,罗九舍命陪。
顾元抬头看向虚空。
那一道剑光已经不在了。
人呢?
也许还在江州,也许已在天涯。
“大人,”那一直守着林立彬的捕块走到了顾元的身边,“林族长还没死,如何处理?”
李北玄似乎忘了这个人。
又或是对此人已经不屑一顾。
顾元将目光从虚空收回,道:“别让他死了,关到地牢去。”
“是,大人。”
那捕快将人带走。
顾元再度抬头看向虚空。
“白将军,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
脱下了婚服的李北玄和顾倾城从县衙后门出去。
李北玄换了一身白袍,束发而不别簪戴冠,气质温润内敛。面如冠玉,俊逸飘然,仪表堂堂,气宇轩昂。顾倾城还是老样子,除了今天穿上的新娘服之外,没人见过她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
据说她从懂事开始就只穿黑色衣服,因为她只喜欢黑色衣服。
黑色冷酷。
一白一黑,走在一起,更引人关注。金童玉女,莫过于此。
当然,那是因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不然的话路人看到就不是说金童玉女,而是说黑白双煞了。
人美有好话,丑人多伤言。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
可能是雨后的原因,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街道异常干净。
当然,现在刚过中午,阳光也显得异常猛烈,让得寒风都有了暖意,江州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少了一件。
穿过两条街,转入下一个路口,看到了一群孩子。
那是一间小私塾,孩子们午睡后正从家里赶来上学。
少不学,老文盲。
两鬓微霜,一身青衫的先生站在门口迎接着孩子们。孩子们笑容灿烂,先生笑得温和。
李北玄和顾倾城看着,脸上都忍不住浮现笑意。
很多年前,他们都在这家私塾读过书,那时候还有林恒、唐清婉等同龄人。
在同一个地方跟着同一个先生识字,学道理,只是走出私塾后的路很长,走着走着,大家便分开了,走了不同的路,便是有了不同的际遇,有了不同的未来。
当然,有人没有未来,因为走了断头路。
比如林恒。
其实世上并无断头路,因为路是走出来的。
如果路断了,那是因为你自己将路走断了。
林恒给唐清婉提供毒针时,他就将自己的路走断了。
先生突然看过来。
李北玄和顾倾城远远作揖,对先生,他们一直尊敬。
先生笑着抬手打招呼,笑容永远温和。
转身入屋。
转身时,虚空上那朵云移开,阳光照了一下来,先生背影沐浴在了阳光中,远远看着,恍若圣人。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尘嚣,别沾染了孩子的赤子之心。
“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於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宜悯人之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彰人短,不炫己长……”
一会,朗朗读书声传出来,隐约传遍整个江州城,传进每一个人的心中。
“先生还是那么年轻。”
“是啊,心不老则岁月不老。”
李北玄和顾倾城转身向右,并肩而行,虽无牵手,偶尔肩膀轻碰也是让人很幸福。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穿街过巷,看到了李家大门。
李北玄突然回头看虚空,又看到了那一道如同雷电的剑光。
然后他有点惊讶,看到顾倾城竟然也有感应而回头看虚空。
顾倾城道:“有高手在城外决斗?”
李北玄轻轻点头,道:“或许是仙人。”
顾倾城凛然。
“三少爷,三少爷……”
李家有人跑过来。
还是祥伯。
跑得很急,几步就喘气。
“这是祥伯。”李北玄看着正跑过来的祥伯,给顾倾城介绍。
祥伯跑近,他认识顾倾城是谁,心里有点惊讶县大人的千金怎么跟少爷走在一起。
“祥伯。”
李北玄和顾倾城几乎同时出声。
祥伯更惊讶了,怎么看着是一对?但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更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急急回应,向顾倾城行了一礼喊了一声顾小姐,然后看向李北玄就急急说道:“三少爷,老爷让我在门口等你,说你回来的话速去祠堂。”
李北玄双眼一下子眯起,道:“发生什么事了?”
祥伯先瞄了一眼顾倾城。
李北玄道:“无妨。”
祥伯说道:“文堂拉拢了一些人,说今天之危是少爷惹出来的祸……反正就是要逼你爹交出族长金印。”
李北玄沉吟,眼神有点冷。
心不死于贪,烦恼自然生。
做一个无能的人不可悲,但一个本來很无能的人一定要做他能力之外的事,那真就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