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向远处逃跑,周围的叫喊声变得越来越轻,但此时他清晰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有一个夜行杀手尾随自己而来,那人看到陈沉发现自己,举刀便砍来,陈沉自知应该不是对手,只得边挡边躲,绕树而走。
那杀手紧追不舍,陈沉在林中穿梭,一时间竟能与那杀手纠缠得难解难分,他边跑边对着那黑衣人喊道:“我和你们要杀的人不是一伙的,你放我条生路行不行。”
那人咕咕唧唧不知说了什么,陈沉以为他要收手,结果突然又提刀向自己砍来,那黑衣人出招极其刁钻,他手上的弯刀锋利轻盈,让陈沉防不胜防,躲躲闪闪几个回合,陈沉身上还是挂了彩。
“妈的,没办法了。”陈沉飞速逃跑,躲在了一片灌木丛底下,掏出怀中的猎刀,准备与那刺客拼命。
这时更多的脚步响起,陈沉耳边传来了诸如“保护陛下”,“陛下快跑”之类的声音,顿时对此时的情况了解了不少,这群黑衣人是在刺杀皇族,甚至是在刺杀齐国的皇帝啊。
不过陈沉可管不了这么多,自顾自把旁边的枯树叶铺满自己身上,透过灌木丛模模糊糊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之前追杀自己的那个黑衣人肯定是不会再来管自己了,毕竟他们最大的目标就在附近,哪里还会管什么其他人,陈沉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明显跑了很久,身子因为喘息而剧烈地颤动着。
老者身边的三个人,各个满身是血,但又不敢放松警惕,手上紧紧握着刀,环视着四周,其中一人打算搀扶着老者继续逃跑,陈沉认出了那个人,是之前一人驾驭三匹大宝马的那个车夫,看得出他的地位应该要比普通的侍卫高一些。
几人正要走,喊杀声又至,一群黑衣人似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群拥而至,陈沉就这样趴在草丛中,看着一个护卫被乱刀砍死,不一会又有一人倒下了,恰恰倒在了陈沉的眼前,他侧过头,用一种恳求的,炙热的眼神看着陈沉,不停淌血的嘴角轻轻动着,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陈沉心中却清楚得很,他想让自己救救他的主子。
没过几秒,一个俊秀年轻的生命便含泪闭上了眼,没人知道他在死前想到了什么,不过一定是些真正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情吧。
在陈沉内心挣扎的短暂时间内,又有一个护卫倒在血泊中,表情同样地凄惨无奈,眼前将近十个杀手堵住仅存的两人。
对方可能是皇帝啊,若是救了我一定发了,陈沉默默说服自己道,不知是因为受那两个年轻护卫的影响,还是对于高风险高回报的期望,陈沉心中燃起了一丝热血。
那便赌一把吧,陈沉倒提着之前买的小猎刀从树丛中直起身来,半蹲弓背,双手近乎贴地,缓缓朝老者方向摸去。
那个马夫看起来应该是白发老者的护卫头子了,身手比一般的护卫高了好几个档次,陈沉边潜行,边观察着情况,心中慢慢盘算,因为要护着老者,所以那个马夫不好发挥全部实力,只要能把那老者拉开藏起来,凭那个马夫的身手应该能把这十几个杀手解决。
陈沉慢慢绕到侧面,找了个离那老者最近的距离,从树边上一跃而起,直冲人群,一个杀手刚刚反应过来便被陈沉用猎刀割裂了脖颈。
杀手发现多了一个人,正要举刀来杀,陈沉用力将被割喉的那人一推,阻挡则面举刀来砍的人,拉着老者沉声道:“跟我走。”
那马夫明显不信任陈沉,回身举刀便要砍,但刺客的弯刀已至,那马夫无奈只能回刀自保。
白发老者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陈沉是个好人,匆匆忙忙跟着陈沉而走,两人冲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陈沉本想用老办法找个树丛把老者和自己掩盖在枯叶中,只是计划还没来得及进行,后面由传出看一句叽叽呱呱的话语,身后追兵又至,两人只得埋头逃跑,谁料深夜雾大,西京周围山路险要,陈沉与老者在逃跑过程中一脚踩空翻滚下坡。
同一时间,司徒寅的红袍已经沾满了血色,身上也挂彩无数,气喘吁吁,身后还有杀手追来,他心中无奈,只得奋力再砍倒两人,跑回原处,找到一道将马车上拴马的缰绳砍断,翻身上马便向浓雾中跑去。
冬破也甩掉了敌人,他脱去外衣,露出精瘦且满是伤疤的身体,四肢弯曲伏在草丛中,一边听着声音,一边闻着味道,刹那间他精神一震,双目生光,绷紧的身体全力一跃,从草丛中乍现,将一个在林中迷了路的刺客击杀。
那刺客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几乎在听到一阵草木“簌簌”声的同时,他的上半身就被撕成了两半。
冬破手脚并用,闻着血的味道继续前行,一路上躺着不少死去的杀手和护卫的身体,冬破将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等着救援的刺客全部杀光,缓缓向着他推测的陈沉的位置奔去……
陈沉与白发老者都算命大,只是摔下了矮坡,还有木丛什么的做缓冲,除了身上被擦破不少皮,没受到什么过重的伤害。
两人互相搀扶走了不久,发现了一个十分浅的小溶洞,陈沉与那老者都已经筋疲力尽,最终还是放弃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奔跑,决定在小山洞里休息到天明。
“少侠,多谢你相救了。”那老头靠在石头上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陈沉道。
“没事,尊老爱幼是美好品德,我只是不想让你那几个年轻的护卫死得太不值得。”陈沉看着山洞顶上的青苔,自言自语道。
“都是我不好。”那老人叹息道。
“确实是你的不好,你一皇族之人,带几个侍卫便敢来这山林中,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刺杀你的好机会。”
“不过重金养他们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舍生忘死的,为国捐躯,他们死得光彩,而我也只是想在死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活不长了,长则一年,短则数月。”老者的侧脸流露出了一种对于命运的无力感。
“你是出宫来做什么的,能让你连命都不要?”天色很黑,附近应该没什么危险,陈沉百无聊赖继续问道。
“画画,我打小便想做个画师,奈何天不遂人愿,我庸庸碌碌一生,做了很多人想做之事,却做不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老者的话在旁人看来简直就像笑话,但他的表情却十分认真。
“话说,你该不是齐国的皇帝吧?”陈沉早已猜到,但还是在刻意确认了一下。
“若在平时你如此与孤说话,怕是早已人头不保。”那名老者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不过当揭露身份时还是有着极为强大的威严。
“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便向你道歉。”陈沉起身看着齐国的皇帝道。
“那皇帝陛下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盼着我死的人有很多,不过敢真正付诸行动的人怕是只有他了。”齐国皇帝赵蛰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