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确实高兴不起来。”瑞阳公主微蹙了眉头，嘴角也耷拉了下来，脸上的愁意仿佛要溢出来。

皇上奇道：“这是为何？”

瑞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端正道：“为了下这道旨意，父皇一定在朝堂上与那些臣子争执了吧。若因为儿臣而使君臣不和、社稷动荡，那这圣旨还请父皇收回去吧。”

被瑞阳这一番话戳中心思的皇上哑然失声。的确，当他提出让锐意参政一事后，几乎满朝文武都持反对的意见，为了让那些顽固迂腐的臣子放下成见，真是让他耗费了不少心力。

良久，皇上长吁一口气，无奈地说了实话：“阳儿，但凡你想要的，父皇都会想尽办法送到你手上。朕知道，你之前天天往泰安宫跑，就是为了这个议政之权，但女子掌权终究惹人非议，所以朕迟迟没有下决定。”

“而此次你落水出事，因为朝中复杂的情势，加上朕与贵妃多年的情分，实在是不好对这个儿子下重手，朕对你实在是愧疚，所以特别全你的这个心愿。阳儿，你若是拒收这道圣旨，那父皇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啊？”

瑞阳公主垂下眼眸，再抬起头时，坦然代替了愁云，乌亮的眼睛中流出璀璨的光芒，柔声应道：“父皇一片苦心，儿臣定然不会辜负，那这道旨意，儿臣就收下了。”

见女儿松了口，皇上这才放心下来，他捋了捋颌下的一缕胡须，开怀大笑起来，瑞阳公主被他的喜悦所感染，也勾起了唇角，殿中一时盈满了愉悦的气氛。

既然事情定了下来，皇上也不再久留，他立志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所以陪瑞阳公主用过午膳后，便回泰安宫埋头于政务了。

送走皇上后，瑞阳公主走到窗前，弯下细腰重新拾起藤椅上的那本没看完的书。虽然她的目光胶滞在书页的墨字上，但是心思渐渐飘远了。

她并不因为齐先炎没有受重责而失落，恰恰相反，这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朝臣的肯定和推举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保住齐先炎，也可以毁了他。帝王家多猜忌，他与大臣交好，落在父皇眼里，就是结党营私、觊觎大统，只要父皇起了防备之心，那他和太子之位之间就永远隔着一道迈不过的坎。

而他的生母纯贵妃颇得父皇宠爱，虽然恩宠随着年华的逝去也慢慢变淡了，但十多年的情分在，父皇终究要顾及纯贵妃的感受。然而再深厚的情分也会有被磨尽的一天，她就慢慢等着，这对母子总会为他们所造的孽遭报应的。

瑞阳公主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嫣红的嘴角扬起，使得颊边梨涡微现，美丽而灵动的姿容给肃杀的秋日添了一道艳色。

她静静地眺望着窗外，直到寒雁走到身后为她轻轻地添上了一件厚披风。寒雁顺着瑞阳公主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殿外那片火红的枫林。

寒雁一向冰冷的神色柔了下来，温声道：“奴婢记得，殿下以前是最喜欢红色的，只是......”

只是自从太子柏死后，她便不再那么喜爱红色，而开始偏向兄长钟爱的青蓝色。

“本宫之前不喜欢，之因为看到它，就会想到那些无辜丧命人的鲜血；但仔细想想，红色艳丽夺目，只有这样的颜色才配上本宫，也只有它能让本宫时刻牢记身上背负的血仇。”瑞阳公主蓦地展颜一笑，一瞬间天地也黯然失色，“你派人去齐国公府给文珩传个话，就说本宫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让他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