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项链,林鹤鸣心里就有了盘算,虽说乐筠在家不缺衣减食,但若她要买来这样水头好的翡翠,还是困难。遂试探着问:“这是哪位护花使者送的?”他伸手捏拳,做出采访的模样,补充一句:“请开始你的回答。”
这句话命中要害,林乐筠见被他猜中,先是埋头,脸上微微一红,再是轻笑,用手轻拍林鹤鸣的小臂,“小哥,你问得这样仔细做什么?”行为举止很是娇俏,十分富有少女气息。
“如今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但我是你小哥,应当是有知情权和参考权的吧?”林鹤鸣的食指在红木沙发上敲敲,双臂搭在腿上,弓着身子侧头去看林乐筠,说:“你年纪还小,拿捏不准的,哥帮你参谋参谋,如何?”这话说得极诚恳,简直让林乐筠无法拒绝。
她抬起头,回说:“我晓得了。”
林鹤鸣对此很是满意,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笑说:“你最乖了。”
兄妹俩聊完这一场,算是消融了前些年没见的隔阂。待林乐筠回房后,林鹤鸣躺在房间床上,痴痴地发呆,脑海里一遍遍回放今日与周世襄一同经历的每时每刻。
他问:“周长官记得哨声吗?”
周世襄默不作声。
林鹤鸣想,该怎样才能让他再记起呢?
午夜的钟声在耳畔回荡,屋顶水晶吊灯昏黄的灯光里,他的神情逐渐恍惚了。
如此过去几日,林鹤鸣在家里待得无聊,决定要从床的封印里出去活动。兴致勃勃地在家中一阵倒腾,终于让他从杂物间找到一副网球拍和一个橄榄球,不论他要玩什么,公馆前的绿地都够他尽情撒欢儿了。
秋日微风和煦,伴着明媚的日光,显见的是个好天气。林鹤鸣换上一身灰色短衫短袖,用发带将头发往后箍,看起来像是剃了很短的板寸,仿佛是十几岁的高中生,青春英俊。严昭穿着白衣黑边的短袖衬衫站在一旁,头上戴着新买来的橄榄球头盔,手上套着巨大的手套,有模有样的准备接他的球。
严昭是管家严叔的儿子,生得中等身材,皮肤白皙,一张脸像是电影海报上的模特那般标志,然而全无记忆点。自打高中毕业,他就随周世襄做事,大多数时候,他是周世襄手里的一把枪,指哪打哪。
他的母亲是林鹤鸣的奶妈,年幼时林鹤鸣很爱跟在他身后追着叫奶哥哥。而今两人都长大了,严昭很是守着主仆有别的信条,对他尊重有加;林鹤鸣喝了几年洋墨水,倒没那么重规矩身份,仍然如年幼那般与他亲近。
开赛前,严昭并未听明白林鹤鸣中英文夹杂着讲给他听的规矩,因而戴着头盔手套,身体却站得笔直的,没做出任何防守动作。林鹤鸣一手举球,做出要掷的姿势,见他并无防备的意思,索性放下手,抬起下巴叫他一句:“小昭哥!你防守啊!”
严昭不明白应该如何防守,便睁大着眼望着他问:“怎么防守?”
林鹤鸣自觉刚才的规矩讲得很明白,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手脚并用和中英文夹杂的问题所在。便半笑不笑的摇摇头,高声道:“你接住!”话音未落,橄榄球就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度,擦着严昭的肩膀进了球门横木。林鹤鸣自顾自地在原地庆祝得分,然而胜之不武。
他一面走,一面看着严昭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笑:“这样吧,我们换个位置,你看我刚才怎么扔的,你也扔给我。”
严昭得命,有些犹豫:“砸到你怎么办?”
林鹤鸣一挑眉毛:“不是砸我,是进球门。”
严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立刻脱下手套给他,“那您瞧好吧。”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林鹤鸣想着,不以为然地对他挥挥手,几乎就要忘了他这个奶哥哥在林督理面前充当的是怎样的角色。
及至二人各归各位,林鹤鸣弓着身体做出防守的动作,严昭远远看着,却忍不住笑,这人长得高也有高的坏处,稍微不站得笔直,体态就显得有些羸弱憨傻。显然,林鹤鸣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傻大个儿。
林鹤鸣一动不动地守在原处,严昭在心里一番分析后,才放手将手中的球掷去,与刚才林鹤鸣的手法相差无几,被他接个正着,笑说:“我又得分了。”
严昭轻描淡写接过他的球,说:“再来一次。”似乎有了几分斗志。
这回他使出真本事,先做出两个试探性的动作,确定林鹤鸣不会太快做出反应后,才又沿着第一次的路线掷去。林鹤鸣在英国时就玩得少,属于‘半壶水响叮当’的那一类运动员,这回扑了空,索性摊在草坪上,由衷赞叹一句:“兵不厌诈,真有你的啊。”他环顾四周,似乎后悔没有搬来两把太师椅,便用手拍拍身旁的空位,说:“来歇会儿呗。”
严昭低头朝着他浅笑两声,揶揄一句:“少爷,您这才刚出来呢。”
“运动呀,得循序渐进。”林鹤鸣不愿承认自己懒怠了,好在自有一套说辞应对他:“一口气锻炼不成周长官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