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曲对于邪气意外的敏感,别人看不出来,渡厄却看的清切,这些邪气在距离自己与桑曲三尺之处便略过,仿佛看不见他们。
不过不应该说是看不到,而是在畏惧什么,自己还没有施法,现在只是普通人的状态,不可能邪气不侵,那只有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位了。
桑曲原本就是他于寺庙附近捡到的,其身份名字皆不明,本身就很奇怪,五六岁的儿童早已知事,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清楚,现在想来,桑曲身上的疑问太多。
这件事后续再探,知道桑曲不是普通人,他也能放心些,现在还是先处理好这个阁楼罢。
渡厄将目光从桑曲身上移开,再次打量这座阁楼,阁楼内本就是障眼法所布置的,他伸出手在胸前结印,手指动作飞速,普通人站在一旁只能看到光影时隐时现,口里默念咒语,厉声道:“破!”
越看似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的东西就愈显得肮脏。
揭开阁楼精致的背后却是让所有人眼眶欲裂的一幕:原本装饰的精美的闺房变得枯朽不堪,污泥与血痕遍布其中,蛛丝遍挂在屋顶之上,它的宿主却失去了踪影,整个阁楼死气沉沉,除了他们几人没有一个活物。
仆从见到此景,皆吓的屁滚尿流,转眼间,人都散了个干净,在场所有人中,只留下了渡厄师徒,以及钱员外。
若是平时钱员外绝对是在逃跑的最前线,而此时他却稳稳站在原地,愣愣的瞅着某处,像是要透过其看到某个已经消失已久的人。
此时的钱员外像是褪去了他素有的伪装,他的骄傲,他的阴狠,他的虚伪……都化作了,眼眶中的一滴泪,那滴眼泪静静的滑落在破旧的地板上,整栋阁楼似乎感觉到什么,无端的颤动起来,像是在哀嚎,哭泣着。
钱员外虽是面无表情,但渡厄能看到的是他眼眸中无言的哀思,渡厄好似觉察到什么,他朝着钱员外施礼,行的却是佛门中致歉的礼仪。
钱员外褪下伪装,流露出的气质却是一名大儒该有的书生意气,他对着渡厄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踏进这里了……渡厄大师,致歉应该由我来,欺骗您虽不是我所愿,但终究还是我的错。”
渡厄朝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钱员外这才透露出些许的释然,开始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于秋与杜娘的初见时是在洛阳城的相思湖畔,相思湖虽其名相思,但却拥有一段悲戚哀伤的故事,它象征着相爱的人终会天人永隔,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两人一人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一人则是寒窗苦读十年依旧只是个白衣的穷苦书生,或许是那日风景正好,乱花迷了双眼,亦或是二人前世本就有缘,所以最终的结局是两人相继坠入了爱河……
话本中的小姐与书生的相恋看似凄美,但在现实中却如隔巨山,两人的地位门户之间的差距,让相爱的两人感到绝望,为了减少两人之间的差距,书生比以往更加努力的学习,希望自己终有一日能够考上功名,迎娶心爱的姑娘。
但他永远等不得那一天了。
终究是一人开了口,姑娘似是承受不住隔在二人之间的天差地别,迫于家庭压力,她约书生出门,依旧是初次见面的洛阳城相思湖,书生兴高采烈将一向自己打理干净出门约会,得到的却是小姐分开的请求。
书生的百般祈求,却还是无法挽留佳人的心。
再见时,却是永别,原来小姐在两人分离的那一天就跳入了相思湖中,之后,他才知晓原来杜娘被其父母强制定下了婚约,那天隔日便要出嫁了……
说完这些,钱员外也就是于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感慨:“这是不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啊,我们两人那时终究是太过年轻,早知这般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或许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还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就是曲终人散……”
听闻了整个故事,桑曲在一旁泣不成声,渡厄则低头不语,他作为故事外的人无法判断两人的错与对,只能说是天意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