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莲突然轻笑一声，又道：“要说好命啊，谁都比不过咱们府上的珍姨娘，那才是真正好命的人儿呢，没什么家世，又不能说话，后来死了爹娘成了孤女，即便是小门小户都难嫁进去，如今不还是入了咱们章府做了半个主子了？更重要的是珍姨娘得老夫人看重，连带着老爷也对她多生出几分喜欢。”

“珍姨娘不能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赵佳宁有些发懵。

芸莲闻言，看向她的眼神儿带了些许探究，又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瞧瞧我这记性，只觉得跟你是一见如故，又一时与你聊的高兴便拿你当成多年的姐妹了，偏忘了你才进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咱们珍姨娘是个天生就说不了话的。”

“哑巴？”

“你倒是个直肠子，什么话都敢吐。”芸莲嗔了赵佳宁一眼，倒也没否认：“咱们老夫人心善，每年都要去给菩萨供香火，我听府上的老人儿说，当年老夫人去进香，谁知在回来的路上偏遇了那劫道的，也是菩萨庇佑，被一对做农活的夫妇给救下了，可惜也是以命换命，老夫人感念救命之恩，便将那夫妇的女儿带了回来，又指给了老爷，这才有了咱们珍姨娘。”

“那后来呢？”赵佳宁问道。

“后来？后来便有了咱们家小姐啊，如今连六少爷都五岁了。”芸莲将药瓶盖好放到桌子上，看着她轻笑。

赵佳宁见芸莲这样就知道她一定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听明白了却还要揣着糊涂。

赵佳宁又问：“闹出了两条人命，难道就没有惊动官府吗？”

“这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老夫人回来之后对遇劫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是菩萨怜悯她盼孙心切，指引她找到了珍姨娘，夫人就算再不愿，也不能说什么，谁让她膝下无子，只得了大小姐这一个女儿呢。”

芸莲看了赵佳宁一眼，又道：“其实咱们夫人也不算无子，府上的二少爷，是夫人的陪嫁生的，只可惜那陪嫁命不好，生了二少爷之后就去了，夫人可怜二少爷刚出生就没了生母，便养在了自己身边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着，之后府上也有过两个小少爷，有一个还是双生子，可惜啊，都是那命薄的，大的小的俱都没了，再之后，便是咱们珍姨娘入府，小姐和六少爷都……”

话音突然就断了，赵佳宁看过去，芸莲便笑着转了话：“所以说啊，咱们珍姨娘才是真正有大福气的人呐。”

赵佳宁跟着说了一句：“能跟着咱们小姐，咱们也算的上是有福气的了。”

“正是这个话儿，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儿歇着吧，药给你留下，每过四个时辰抹一次，伤的不重，明日一早你就能当值了。”

说话的功夫，芸莲已经走到门口了，赵佳宁赶忙起身相送，又甜着嘴巴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直等到看不见她身影了才关上房门。

赵佳宁盯着桌上的药瓶发呆，心里琢磨着芸莲说的那些话。

作为一等的大丫鬟，芸莲肯定是有些本事在的，她跟芸莲算不上亲密，笼统说不上十句话，犯不着芸莲特意跑来这一趟对着她掏心掏肺。

想想前几日初见面的时候，她只不过是多问了一句章婧琳的喜好，便能让芸莲不喜，这才过了多少日子，怎么就突然拿她当起了亲姐妹了。

什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样的话也就是客套而已，她自是不会信的，更何况芸莲今日所说的，除了珍姨娘是个哑巴之外，哪一件不是府中秘辛？

珍姨娘入府是因为老夫人遇到了歹人劫道？

可回来之后的老夫人为什么没有追究此事？甚至都没有报官，这难道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