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砚秋第一次进蒋家并不是从正门进去的,而是一顶软轿从后门抬进去的。初冬的风还不是很凌冽,然而混杂着河水的潮湿还是冷的让人心里一颤。软轿被抬进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才缓缓停下来。
院内只有一颗歪脖子长得银杏树,她拿下斗篷的帽子,仰面迎接空着那些飞舞的“黄蝴蝶”。而其他人则不理会她的痴憨,七手八脚把唱戏的家伙小心抬进来。
“看你们笨手笨脚的,饭吃的比谁都多,干活倒是使不上力气了。轻点,轻点。这把可是千金良材的古琴,丝毫磕损不得。”
不想在院子里听老板的聒噪,韩砚秋推开院落深处的一扇虚掩的门,门吱吱呀呀打开了。屋内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落魄的八仙桌被小心地供奉在屋子的中央,阳光中那些飞舞的尘埃似乎在诉说之前发生的故事。
前院处处张灯结彩,下人小厮们正在布置寿宴。唢呐锣鼓的喧嚣又震落了几片红枫叶子。叶子被深秋的冷风摧残过,又被初冬的冰雨侵蚀过,如今承受不住缓缓飘落,黏在过路人的身上,在青布衣衫留下惹眼的一丝红。
老太太穿着簇新的衣服,被众人围着哄着笑着。不时有小厮高喊着:“王家太太给老太太贺寿,送金箔画一幅……”
蒋家二少被人簇拥着,看着如画般的自家庭院。饮酒作诗,赋词弄画,在江南院内亭台,悠悠碧水凌波而影,那是唱戏的韩砚秋曼妙的身姿,微风送来昆曲缠绵的腔调,让人为之倾倒。
脂正浓,粉正香,青春年少,提裾寻梦。杜丽娘那又娇慵又有些哀怨的眼神,那相思的情谊在举手投足间被演示的恰到好处。寸寸相思化作一地落红,手帕一包散进水里流成一弯相思。
入戏易,出戏难。周围喝彩声不断,人们无一不被她的唱腔,被她醉人的身姿所打动。彼时,蒋家二少眼角有些难以察觉的怜惜。在他的心底,她只为他一个人唱,她是冲破世俗的杜丽娘,他则是为爱奋不顾身的柳梦梅。越是有阻力越是显得爱的真诚。只是他忘记了。这部爱情的折子戏,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谱写的感动。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