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境向来清幽,可我从未觉得竺隐师父的大殿中有今日这般安静过。
季寻晕倒之后,不知为何,竺隐师父好似有所感应,不过片刻,便匆匆赶来。
他仍是那般温和慈悲,可我分明觉出,他的眸子中闪烁的都是痛苦与挣扎。
竺隐师父将季寻带回大殿,便赶了我出房间等着。
我在殿内来回踱步,几欲冲进房间去看个究竟,但都被守在门口的明觉师兄给赶了出来。
“你歇一会儿吧。”明觉师兄拿了个蒲团守在房门口,双目微阖,口中默念着什么经书,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淡淡道。
“师兄,你说,他不会死吧?”我心里七上八下,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忐忑了半日,终于还是凑到了明觉师兄面前问道。
明觉师兄皱了皱眉,抬眸看我道:“《大般若经》?”
“……”我跺了跺脚,这会儿就是让我念一千遍《大般若经》我也空不下来,更别说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念经!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连大殿上的地砖都数了个遍,竺隐师父终于从房内出来了。
“师父!”我迫不及待地叫了竺隐师父一声,只见他脸色微微发白,眸中透着痛苦与悔恨之色,连身形都有些踉跄。
“师父!”
明觉师兄与我,俱大吃一惊。
竺隐师父乃是佛法精妙的佛祖,我与一众师兄弟,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无碍。”竺隐师父稳了稳身形,半晌,他转脸看向我,目光沉重。
我在那重压之下,顿觉自己无处可逃,心生羞惭之意,但仍是抬头看向竺隐师父:“师父,是不是……”
“明觉去看一看那位季寻小施主。”竺隐师父突然看向明觉师兄。
“我也……”
“千言!”竺隐师父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我心内一惊,更是不安。
明觉师兄领命而去,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季寻他……”我张了张嘴,不敢继续问下去。
竺隐师父微微闭了双目,淡声道:“他果真不是你命定的夫君。”
“所以……”我有些颤抖,所以,季寻那般苍白的脸色,突然的晕倒,都是因我而起吗?
“是。”竺隐师父淡淡道,“你若真心喜欢他,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竺隐师父轻叹了一口气,缓声道:“阿言,你既入我佛家做弟子,就该明了,许多事情,本不该强求。”
我已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竺隐师父的那句“你若真心喜欢他,就放他一条生路吧”在我耳边来回翻滚,如同炸雷,将我炸得头晕眼花。
“阿言!”
一阵头晕目眩,我回过神来,却是竺隐师父伸了一只手来扶住了我。
我定了定神,勉强站立,看向竺隐师父,道:“师父,我求您,季寻他……”他可还有活路?
这样残忍的问话,我实在问不出口,嗓子涩痛,哽咽万分。
“他暂且没事。”竺隐师父看了看我,许是我现在形容实在狼狈,他不忍心入目,便扭了脸向一边,道,“阿言,回头吧,他不是你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