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娴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脚跟子有些软,林泽搀着她,走向了外面,太阳依旧毒辣,只是好像收敛了些锋芒,林泽的短袖有些汗水,在这时才有些干,只是他端着崔娴的手,手掌心却是冰冷的,但是崔娴毫不在意,她很享受这样的感受,这种在平时不会有的待遇,往常林泽总是克制着肢体接触,即使是说话也是高亢的音节闪烁着,光明磊落,但是因为这次的流言,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崔娴勉强地说了些日常的话,想要让林泽缓和一下心态,但是林泽还是在紧绷着,所以就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聊着天。
在马路上,看着车水马龙,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明明只是两个初中生,心里装着的却是一些成熟的想法,肮脏总是无处不在的,也不论年龄的吧。
林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动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吧,总归是要面对崔娴的,仔细想想自己的功利心是不是重了些,本身他是不怎么会道歉或者表达些什么歉疚的感情的,也许会有些别的出路不成?
林泽不会用言语表达,那接下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敞开心扉,让崔娴看个干净,看完也许就会有所了解?
林泽瞎琢磨了一会儿,带着崔娴在路上没有终点地散着步,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带着女孩漫无目的地散步的,但眼前他确实没有什么做法。
尽管是社交废柴的他,还是开了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随意的低语,然后发了条短信出去。
崔娴看他良久没有说什么,这一抹轻语反而听的真切,但也没有做出怎么热情的回应。
林泽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依然沉定地说了句,“新月酒吧。”地方是不怎么远,只是不希望小姑娘跟着他慢悠悠的闲逛,心里还是比较忐忑,至于为什么剖心选择去新月,大概是林泽觉得那里方便说话吧。
很快,就到了新月,下午渐渐地有了些客流量,但是总体的氛围仍然诡异的很,这本应该喧嚣的地方,在奇怪的老板带领下,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那个熟悉的卡座,林泽随意地从吧台桌上找了份酒单,正常地点了杯鸡尾酒,自己从酒柜上拿了一瓶利口酒,找了个杯子,孙韶谦朝他点了点头。
林泽自然地倒了酒,也不管崔娴那惊讶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些呢喃细语,无非是自己的孤儿身份,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一些小事情,像是在叙旧。
崔娴也没有阻拦,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从开始的惊讶和害怕,变得有些心酸,林泽今天在她面前表现了在学校里完全不同的一面,她既好奇又有些心疼,只是林泽一直没有停下,她也没有插嘴。
半瓶酒入肚,林泽口齿有些不清,就停下了,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
崔娴泪盈满了眼眶,口齿却仿佛爱上那鸡尾酒,即使泪眼婆娑,也仍然看着他。
林泽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煽情过头了,就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厉奈来到了我的身边,最近又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崔娴轻易地就看出了他的本心,只是没有说些,低下了头,手指揉着褶皱的裙角,滴落的几滴眼泪正好滴在了裙上,她现在真正地能够想到,他能和哈姆莱特有那种重合的感觉是为什么了,孤独都是一样的,那么气质也就让她感觉像是变得有些分不清了。
阳光从窗口照射而来,炎炎夏日,内心却是冰冷的,即使是余晖也依然无法让阴暗变得通透,那永远深邃的黑暗,让人绝望。即使是暖阳也无法化开这悲伤的黑色坚冰。
林泽看到她不怎么说话,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失落的眼神,心有不忍,安慰道:“不用担心那些话,活好自己就好了,即使被孤立了,还有我,我做你的朋友。”
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帮她擦干了眼泪,接下来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有过线的嫌隙,但即便如此,林泽还是忍不住,坐到了她的一边,搂起了她的肩,拍了拍,和崔娴脸靠的很近,深沉地说道:“时光会扫去这阴霾,别怕。”
崔娴有些感动,终究是放下了心房,放声哭了起来。
崔娴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林泽也就叹了口气,也就收回了手,站了起来,背向崔娴,自己抽了一根烟,就那么站着,神情恍惚,只是气氛好像有些凝滞,店员们也没有看向这边,显然这些不应当看到的光景,他们也不会去看。
只是这时候,林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一个人在快速接近,那人快速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弹簧刀刺向了他,电光火石之间弯下了身,只是这一点点的挪移,跟没躲也没什么区别,还是刺进了肩上,当看到那张既温婉又扭曲的脸,林泽脑门的青筋暴跳,惊恐的神情显得十分可怖,情不自禁地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喷在了地面上,明明伤口在肩上,但却好像是心更痛一般,就那么倒下了。
后面跟踪的人早就到了门口和看场子的人汇到一处,李稚不在,孙韶谦又没有关注这里,直到林泽那一口血吐了出来,一众人才把他围住,同时也围住了她。
厉奈也软倒在地,阴冷而又满足地笑着,呢喃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呆滞与冷厉交织的目光让人害怕。
崔娴害怕极了,也软倒在了林泽身边,想要喊,但是声音还没传出嘴角就嘶哑了,林泽那殷红的血淌着,看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在周围人的示意下,用纸巾按住了林泽的伤口,惊慌失措地想要喊出来,但就是说不出什么,一个字眼都没有,在孙韶谦的示意下,又噤声了,惊恐全都映在了她的脸上。
孙韶谦自责地拍了下头,周围的人自觉地围起了人墙,孙韶谦在自己沉痛的时候,依然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抱歉啊诸位,出了点小状况,今天这单我们免了。”
众人纷纷识趣地离开了,店员也比较机敏地去内室换下了工作服,有条不紊,一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