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轻雨青山秀!”
“........”
听了陆俭的上联,张本成顿时愣住,他以为陆俭已经出了一个很难的对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想不出更难的,没想到这个对子字数虽少,可难度却丝毫不弱于先前那个。
这是一个回文联,可中间一个字却只是谐音,并不是真正的回文。
他苦思冥想,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对。
天色越来越晚了,陆俭不想耽搁时间,他每次出的对子都是名联,相信没几个人能对得出来的那种,争取一个对联就把人淘汰。
见到张本成脸色难看,他就知道这人对不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下联是香柏鼓风古柏香。”
陆俭自己说出下联,意味着张本成也被淘汰。
张本成直到被淘汰了还无法相信,他先前看不起的乞丐竟然这么厉害。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岂有此理!”
深深的看了陆俭一眼,张本成骂骂咧咧的走下场。
“我来!”
陆俭已经展现出来自己的实力,可依旧有人不服,张本成下场后,立马就有人上场,是和张本成相识的孙兄。
“上联,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下联,月浮水面,捞将水底月还沉。”
“上联,月照破棚,棚内许多零碎月!”
“下联,风吹曲巷,巷中不少转弯风。”
孙兄接连说了两个对子,都被陆俭对出来,可是陆俭出的上联,他就对不出来。
“炭黑火红灰似雪。”
“这........”
这是一副拟物联,不仅是孙兄对不出来,就连其他的读书人也对不出来。
最后还是陆俭自己说出下联:
“谷黄米白饭如霜。”
“好!”
在一阵叫好声中,孙兄被淘汰下去了。
又有人出来。
“兔走乌飞,海外欣逢评月旦。”
“燕去雁来,途中喜遇说春秋。”
..................
“麦浪无鱼,杨柳垂丝空做钓。”
“巫山有雀,蜘蛛结网费张罗。”
................
“燕入桃花,犹如铁剪裁红柳。”
“莺穿柳叶,恰似金梭织翠丝。”
.............
继张本成之后,接连数人站出来与陆俭相对,每人所说的对联都被陆俭对出来,可陆俭所说的对联,他们却没一个能对上。
数人被淘汰之后,再没人敢站出来了。
所有人看着陆俭,脸上都是讶色。
没人能想到,这个看似脏兮兮的乞丐,竟然文才如此敏捷。
倒不是这些人想不出对联来了,主要是陆俭连出数对,他们在底下暗自琢磨,没一个对子能对上。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对子比先前那些人的更难,担心上去三两下被陆俭对出来之后,最后自己却对不出来人家的对子。
既无把握,何必上去丢人现眼呢?
“怎么?诸位公子都不想再对了么?”
见没人出来,李掌柜出言问道。
他的神色隐隐有些激动,刚才陆俭和众才子互对对联,场面十分精彩,虽然这些书生们眼下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可食客们却看得很高兴,他作为掌柜,自然也高兴。
今晚的对联大赛,还算圆满。
“若是没有才子再出对,那今晚的魁首,就是这位公子了。”
陆俭在李掌柜口中的称呼,已从小兄弟,变为了公子。
众书生都没言语。
“陈解元,今晚你好像还没出对吧?”
就在李掌柜准备宣布陆俭夺得魁首之时,张本成忽然出声对身后的一位男子说道。
“咦?是啊,陈解元今晚好像没出对!”
张本成的话,让众多书生都惊讶的讨论起来,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张本成身后的男子身上。
陆俭也朝他看过去,只见此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头戴纶巾,穿着一身灰色长袍,颇有几分儒雅。
见到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这位兄台文思敏捷,魁首之称,实至名归,雄飞就不献丑了。”
这人说道。
“陈解元何必如此谦虚,你乃我徐州文魁,可代表我徐州所有读书人,如今我们都蒙羞于这乞丐手中,你若不为我们出一口恶气,我们心中愤懑属实难平。”
一个身穿白衫的书生说道,他先前也败于陆俭之手,看他模样,颇为不服。
这番话说出来,陆俭不禁嗤之以鼻。
自己对不过就叫人,看来这些人输不起啊!
他心头想到。
“是啊陈解元,既然都来了,若不出对,别人还以为我徐州读书人没有胆量呢。”
“以解元之才,只需出一对,当可叫这乞丐灰溜溜下场。”
陆俭以一个乞丐的身份竟然力压在场所有读书人,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必定被人耻笑。
这群读书人心中不忿,不想看到陆俭夺魁首,全都撺掇那陈解元出对。
但陈解元很为难。
“上啊陈解元,出个对子难住他!”
“对,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众书生一直怂恿道。
陈解元见实在推脱不过,无奈只得站了出来。
“在下陈文焕,表字雄飞,见过兄台。”
陈解元一出来,就报上自己的名字。
陆俭见他颇有礼貌,也说出自己名字:“在下陆俭,未有表字。”
“诸位朋友盛情,雄飞实在难却,只得在兄台面前献丑了。”陈文焕先给陆俭赔了个不是。
知道他是被推上来的,陆俭当然不会怨他。
“兄台请!”
陆俭微笑说着,心中却隐隐有点紧张。
此人被称作解元,也不知道是哪一届府试的第一,不过不管是哪一届,这身份,都不容小觑。
放后世,解元就相当于一省状元,这样的人,可以说一身都是学问,先前与那些人对对子没什么难度,可此人显然不同于之前那些人。
即便陆俭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却也不得不谨慎相待。
毕竟魁首就在眼前,陆俭可不希望自己被最后一场战争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
“兄台请听上联。”
陈文焕说着,道:“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
“好!”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个陈文焕果然不愧解元之称,一出口就是极难的对子,张本成等人对对子的水平不怎么样,但听对子的水平还是有的,一听这上联,纷纷叫好。
陆俭眉头一挑,眼中也有些惊艳。
这对子乍听很一般,但细细琢磨,却深有意味。
这是结合了干支纪年法出的对子。
六旬是六十年,花甲是六十年,天干地支运行一个周天也是六十年,而天干地支每一个周天的第一年被称为甲子年,六十年轮回一次,所以说世上重逢甲子。
“小子,看你怎么对。”
一群人听了这上联后,纷纷想不出答案,见到陆俭默不作声,他们都认为陆俭是对不出来的,不禁语带挑衅。
不得不说,这个对子很难,陆俭都觉得难,若以他自己的水平,很可能真对不出来。
可是..........
“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陆俭略一思量,便说出了下联。
“什么?”
下联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陈文焕也愣住。
“往年曾有两个立春日,一个八月,一个闰八月,一岁二春双八月......我怎么没想到呢........妙.........妙啊!”
陈文焕自言自语的琢磨了一番,眼中露出激动的色彩,这下联,他想了很久都未能想出来,没想到如今只片刻功夫就被陆俭对出,他心中只觉不可思议。
同时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陆俭。
这世上总有很多巧合的事情,陆俭本觉得自己穿越到宋朝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已经很巧合,没想到,他今天遇到了更巧合的事。
陈文焕所说的对联很难,但他恰巧读过,是的,在老头的古籍书店里,一本对子书上。
对联的主人是谁,书上并未记载,说是年代久远,已无法考证,陆俭现在在想,写出那副对联的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
他看着陈文焕。
“兄台高才,吾不及也!”
沉吟片刻,陈文焕对陆俭拱了拱手,当即退下来。
“陈公子还可出一联。”见陈文焕退走,李掌柜喊道。
“不用了,雄飞虽还有数联,但都不及这一联巧妙,陆兄能对出此联,想来其它的也不在话下,雄飞不敢班门弄斧,至于陆兄之对,也大可不必出,因为我这一联,我自己都没对出来。”
陈文焕面带惭色的说道。
“啊?”
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陈文焕的对子他自己都没对出,如今他没对出的对子被陆俭对出来了,这不是说明陆俭的学问比他高么。
他说这话,算是当众服输了。
“陆兄文采斐然,雄飞深感佩服!读书二十载,今日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说着,深深的看了陆俭一眼,脸上满是敬服,又转头对众人拱手:“诸位,雄飞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陈文焕话音落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匆忙离去,他要赶紧回家把这对联给记下来。
“哎,陈解元.........”
看到陈文焕头也不回的离开,众书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没想到,他们引以为榜样的陈文焕,竟然也毫无悬念的败在了陆俭手上。
还败得心服口服。
先前还一脸嘚瑟劲儿的他们,此刻脸上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个个如丧考妣。
见陈文焕离开,再无书生上台之后,李掌柜终于宣布了陆俭夺魁的消息。
“李某宣布,今日醉方休对对子大赛,最后夺得魁首者,为陆俭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