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忧心忡忡的沈钰将近常氏门口的时候,被侍奉常氏的丫鬟拦住了去路。
“嗯。做得好。千万守口如瓶哈,切莫让母亲知晓。”
既然母亲安睡,沈钰也就没进去打扰,转身回到自己的东厢房。
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明日一去,兴许就堕入黄泉,父母的恩德未报,自己短暂的一生就要这么不值当的终结,她又怎么可能不揪心?
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沈钰轱辘起身。披散开一头秀发,换上了那套最喜爱的女装,拿起那把心爱的红玉箫,从小门出得沈府。
沈钰经常夜里出门。只有夜晚她才可以做回自己,才可以随心所欲的穿着心爱的女装,自由自在的行走在街路之上。
也许觉得这晚是她最后一次自由自在了吧,沈钰很是随心所欲。甚至还希望看到倾心的目光。
别的女子像她这般年岁的都已经生个一男半女了,可她呢?却连个炙热的眼神都没感受过。来世上一回,她又怎么会不渴望呢?
沈辰邺的府邸坐落于永兴坊的西面,离皇城很近。与太子的东宫对向,在安平公主府的北面。
顺着皇城东墙外北行,过延喜门左转,再过嘉福门、长乐门,便是太极宫。太极宫内的太极殿就是大臣们朝圣的场所。
出了沈府,往南走了一阵子,沈钰在一处河边停下了脚步。
这条河贯穿南北。南通城外的灞河,北连皇城根的护城河。
时快清明,天气转暖。杨柳黄绿、桃杏含苞。
河边春风习习,很是恰意。
虽然夜深,但周遭依旧灯火通明,河面上依然穿梭着游赏的花船。一派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
找了个相对僻静点的地方,沈钰靠着颗柳树闭目深思。
许是觉得不公,沈钰花瓣的嘴角现出一丝苦笑,而后便对着勾月吹响了红玉箫。
箫声本就低沉,夹杂着复杂的情感就更加的悲凉凄婉了。
美景也会随心而变。
随着心情的低落,原本欢脱的河水也变得不那么兴奋了。仿佛也随着音律潸然涕下。
回想上元节那晚,自己还在此处雀跃的猜着灯谜,放着河灯,可时隔还不到百日却要身首异处了。
若是犯了滔天的大罪也就罢了,可掉脑袋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性别。
何等的滑稽?
女子怎么了?女子为何就不能入仕?
我沈钰除了性别,哪里不如那些个男子!
就在沈钰为自己鸣不平的时候,河面上驶过来一艘花船。
船头处,一位英姿飒爽、气质非凡的少年,负手而立着。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发髻高竖,身着一袭乳白色银丝暗纹的淡雅华服。
少年极其的貌美。用一眼深情,挚爱万年,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远山眉,含笑眼,秀峰鼻,翘嘴唇,左眼尾处还有一颗小米粒般大小的桃花痣。
既有男子的英姿飒爽,又透着女子的阴柔之美。
“风最轻柔雨最时,根芽长就六朝枝。
画桥烟浅诗魂瘦,柳岸絮濛青丝垂。
玉人不思情长短,却欲天公比高兮。
满腹经纶不桃杏,可否女郎眼前思?”
”想什么呢爵爷?”就在傅明轩听着隐隐传来的箫声有感而发的时候,其随从郝兴走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听音律起伏随口感慨了几句。夜深了,命船家靠岸吧。”
随着船只的迎面驶来,沈钰的瞳孔也越缩越紧。
终于,她认出了站在船上的那人。
此人就是新科榜眼,庭试第二名的傅明轩。
都说心虚胆寒,怕被傅明轩识破,沈钰转身便走。
就在她慌不择路,横穿马路之时,恰巧又被对面茶楼上的李昊看了个真切。
“她!是她!!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认出横穿马路的女子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玉人,李昊一个高便蹦了起来。极度兴奋的冲对面而坐的安平公主李彤大喊。
“快!快!快下去拦住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