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心里甚是无奈,明明她脸上的伤就是她自己划伤的,怎么到了楚润珏的嘴里,就成了她这是为了护他周全而受的伤了?
不过,她容貌受损,嫁入天家,实为不详。楚润珏倒是给她找了一个像样的借口。
“安宁侯长女?”楚臻的目光落到周淳安的身上,轻轻一笑,“这些朕已经在你呈上来的奏折里瞧见了,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你将她带来了。”
“周氏,将昨晚你与我儿遇到贼人之后的事情说来听听。”楚臻坐在上首之位,淡然地道。
周淳安记得自己上一世五六岁的时候,楚臻也曾入宫觐见过,当时她父皇就抱着她,她坐在父亲的腿上,望着殿上的那个青年人跪下行礼。
那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比父皇还要好看的男人。
如今十年过去,却是风景大变,她成了这跪在殿下,让人俯视着的人了。
有句话是如何说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倒是混得越来越惨淡了。
周淳安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缓缓地道,“昨晚小女惊吓过度,发生了什么,早已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楚润珏到底在给皇帝的那一份奏折上写了什么,既然是撒了谎,那如果她再去编一个自己舍身为楚润珏挡住暗箭的场面,十有八.九会和楚润珏奏折上写的那一份有出入。
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说。
“忘了?”楚臻有些恍神,但还是轻笑了一声,那笑里还带着三分威压。
“珏儿,既然你主动请命,我就成全了你。三日之后,你便离京彻查白衣教作乱去吧。”楚臻敲了两下桌面,淡淡地道。
“谢父皇。”楚润珏的面上忽然就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喜形于色,这个词似乎是不存在于楚润珏的身上的。周淳安到觉得,楚润珏的那幅模样,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
楚润珏接了诏令,便退回了周淳安的身边。他想再牵周淳安的手,却被周淳安打开了,两人动作轻微,朝堂之上,并没有人注意到。
“京兆尹的位置不可空着,交给今年的那位新科状元顾衍之吧。”楚臻坐在高位之上,悠悠地开口道。
顾衍之……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须知顾衍之今年才得中科举,虽为一甲进士,可以立即授予官职,但京兆尹府掌管京都里的各项事务,周转与各个氏族之中,随便一个案子里就能牵连着哪一家的公子哥。
因此要做这京兆尹的大长官,必然是要世故圆滑,懂变通,会周转。可顾衍之从未入仕为官,且又是个少年,他能明白这些吗?
周淳安想起那如碧玉一般的少年单纯又纯粹的样子,心里忽地升起了一股不忍。恐怕待在京兆尹的位子上,不用三个月的时间,他身上的那少年的风月气息便都要消失了吧。
少年,总是美好的。成了什么事都能忍,什么事都能做,在尘世里踽踽独行讨生活的大人,便不那么美好了。
但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那少年要走的路吧。周淳安有些庆幸自己还记得生死簿上写着,顾衍之是寿终正寝的,至少他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应当是没有得罪权贵的。
处理完了昨夜里的那场动乱,周淳安便随着楚润珏一起出宫了,原来大烆皇帝特意叫她入太和殿,真的只是为了确认楚润珏所说的是不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