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杀机已现,可方林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冰冷地笑起来,“谨言慎行什么啊?丞相大人都想抢礼部的差事了,如此日理万机,何不把满朝文武的差事都拿在手上?”
这话,实在诛心。
自古能将满朝文武的差事都拿在手上的,只有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丞相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也惊了。
“方林!你休要胡言乱语!”夏橙严气急败坏,赶忙转向萧昊乾解释,“皇上,老臣只是想替皇上分忧,此子污蔑老臣一片肝胆忠心,意图破坏朝纲,必有狼子野心,皇上请务必严惩啊!”
萧昊乾始终平静,方林却偏要火上浇油,似乎还嫌自己的话说得不够重似的,又冷道:“丞相何必给下官扣这么大的帽子?您就直说是下官得罪了你,请皇上做个东道主处置了下官便是,不就成了?”
当真是不怕死,还是已然心如死灰?
萧昊乾看着面色惊变的丞相,微微掀眸,长睫下露出似是而非的沉思之色,淡淡道:“方大人方才丧女,想来心痛难忍,神识恍惚也是有的,丞相也该体贴,朕,也自然是相信丞相的耿耿忠心,此事就作罢吧。”
夏橙严:“皇上!”
“至于丞相大人说的庆功宴,”萧昊乾微微一笑,透出几分势在必得,“夏家公子已经如此劳苦功高,朕又怎忍心让夏丞相辛苦?还是让礼部代办即可。”
夏橙严脸色铁青,忿忿不平地横了眼站在后方的方林,方林笑得毫不掩饰,目光渐趋阴狠,“下官以为,皇上说得极是!毕竟,丞相大人也老了很多,除非您能长生不老……否则,辛苦不了几年了。”
老梆子,如今你风光得很,但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永远风光!否则只要你老了,走不动了,跑不掉了,到时候,自有你痛不欲生的时候!
夏橙严目光一变,神色越加阴沉,只是瞳孔深处,却又似乎藏着一股浅薄的恐惧。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不是你老了、想辞官了就能平安离开的。他为官一生,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首当其冲便是这才继位一年的皇帝!
有时候不是他想不想退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退的问题。
朝堂之下污水浑浊,水妖精怪数不胜数,他被逼着一步步走到今日,但凡露出半点疲态,等待他的就是抽筋拔骨,就会有更多的“方林”等着将他咬死!
所以,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萧昊乾,让夏家成了皇亲国戚,即便将来自己退走,或许也能得个全身而退、荣耀故里的结局。
但是,夏语凝却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走出正阳宫,夏橙严下意识便想往凤栖宫而去,但一回头看看那龙盘虎踞的正阳宫,白玉阶梯宽敞叠加,就像一座攀登不到尽头的大山,逼得登山之人进退不能。
他想了想,眸中杀机一闪,最终还是离开了皇宫。
而正阳宫中,方林却还没有离开,萧昊乾留着他,问了一句话,“丞相势大,方大人如此针锋相对,就不怕后果难料?”
方林看着萧昊乾,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句话从当朝天子口中说出来,足以说明皇权被相权已经压制到了何种地步。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深吸口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明鉴,我方家一家已经没有退路了,玫妃一死,我方家连最后的生路都已经没了。与其被动赴死,下官愿为皇上肝脑涂地,谋取最后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