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源丰自龙椅一侧看了眼赫连启,见他点头,忙把手上的拂尘别在后腰上,下去台阶,两手恭敬地接过圣旨,看着圣旨上的龙凤呈祥,高举过头顶,又恭敬地低着头上去台阶,单膝跪在赫连启脚边。
满殿官员因沈源丰这一番凝肃的举动,皆禁不住屏息,却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太子爷赫连翊。
立在丞相段实意身后的一众官员,也都忍不住捏着一把汗看段实意的反应。
皇上已经去祖宗面前跪了这几日,分明是在考虑废储君。
太子意图自救,择选一位良配稳固储君之位,势在必行。
偏偏赶在这选妃当口,拓跋玹拦在前面奉上赐婚圣旨,这分明就是抢婚!
那赐婚圣旨上的女子到底是谁?再不必猜测。
但这婚事能不能成,委实难说。
七殿下这身子骨,非良配之选,这原因倒在其次。
眼下宁和王还没有回朝,与皇上关系僵硬,怕是不会答应让德馨郡主嫁入大魏皇族,更何况宁和王之前以死拒绝过七殿下的求婚,这大魏皇帝商量也不打就直接赐婚,未免太不把苏家和苏太后放在眼里。
赫连启细细阅览过圣旨,却有好几个字认不出是什么字。
“你父皇的字,还是如此乱七八糟的,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拓跋玹自丹陛下抿着唇,内敛低着头,没有抬起。
事实上,真正的圣旨被阿史那颐离撕碎了,这一张是他模仿父亲的笔迹新写的,玺印也是用了一个圆萝卜雕刻出玉玺,按上去的。
赫连启干脆也没有让沈源丰宣读,怕是沈源丰也辩不出几个字,反而闹了笑话。
“魏帝的意思是,给妙音和玹儿赐婚。”
丹陛之下,已然没有波澜。
赫连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多年来,朕一直希望玹儿能成家,玹儿也早该给妙音一个交代。依着妙音那脾气,千金难买她愿意。玹儿既是她的意中人,这婚事也算是赐到了她心里,不过,此事朕还要与太后、宁和王商议,就不耽搁议政的时间了。”
赫连翊忙道,“父皇,妙音已经接了儿臣选妃宴的请柬,而且,之前玹弟求婚,宁和王也拒绝,所以儿臣以为,父皇可以不必理会魏帝的赐婚。”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反而让赫连启莫名地恼火起来。
“太子,你身为储君做事能不能过一过脑子?”
赫连翊忙双膝跪地,诚恳地高举笏板俯首,“父皇息怒,儿臣喜欢妙音是众所周知的,此次选妃,儿臣就是想择选她为太子妃。儿臣也希望父皇与宁和王借此机会冰释前嫌。儿臣所作所为,都是为皇族的安定,为大周的和睦,儿臣不知何错之有!”
赫连启赫然发现,自己对这位儿子心存“误解”太久。
过去,这小子若说这些话,他这父亲定然感动涕零,满怀欢喜。
但是如今,看着他如此慷慨激昂地大喊以大周和睦为重,反而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虚伪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