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先后在饭桌前坐定，秉承着食不语的规矩，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饭后，戚新荣坐在临窗的小几上左顾右盼，明显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南宫清雅看着坐立不安的戚新荣，暗叹一声，也没了应付他的心思，出声说道：“王爷若是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戚新荣一听南宫清雅如此说，立马站了起来，又发觉有些不妥，踌躇了半响才说道：“那……我先走了啊，你，早点休息。”说完，似是怕看到南宫清雅不悦的脸色似的，一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叶嬷嬷看到王爷离开了，忙进了屋，看着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的王妃，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王妃，你这又是何苦呢？”

南宫清雅依旧双眼无光地看着窗外，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心若是不在了，把人留下来又有何用呢？”

“王妃……”纵使精明如叶嬷嬷，面对这样的问题竟也是一时说不上话来。

南宫清雅却似想起了某些往事，声音幽幽地说道：“想当初，我满怀憧憬地跟随着父兄来到这大安京都，在皇宫里学规矩，受排挤，我都没有伤心过。后来，被太后指给了王爷。第一眼见到王爷的时候，他就站在储秀宫门口那棵大杏树下，笑着问我，你就是太后指给我的王妃吗？那么温文尔雅的笑容，那么丰神俊朗的一个少年。绾娘，我一直以为，我会跟他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

绾娘，是叶嬷嬷的闺名。她原是宫中的女官，从南宫清雅来到京都的第一天起，她就被指派来伺候这个从草原来的格格。转眼间就已经十余年了。王妃很少叫自己的闺名，只有在她心情不好，想找自己谈心的时候才会这么喊她。

“……”看着暗自伤神的南宫清雅，叶嬷嬷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宫清雅却并不需要得到叶嬷嬷的什么回应，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的名声并不好，府里有着许多的姬妾，可是，当兄长要他遣散府中姬妾时候，他一声不吭地就照着做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这个别人口中的浪荡子了。我满心以为，他心里也是有我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态度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耐烦，直到生下璇儿。”

顿了顿，南宫清雅才继续说道：“绾娘，儿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闺女就不是他亲生的了？我还在月子里啊，他就迫不及待地抬了人进府，一个不够，还接二连三地往府里抬人。绾娘，从那时候起，我就对他死心了。”

叶嬷嬷叹了口气，心说，王妃啊，你若是真的死心了，就不会再这样伤感了，就不会因为生气失望而对王爷爱理不理了。

南宫清雅的声音继续幽幽地传来，“绾娘，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地把璇儿养大成人，看着她嫁人。然后，我就自请出府，找个庄子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想理会这府里的腌臜事了。若是能够和离就更好了，我就可以回草原去，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地，有数不尽的牛羊，有我的父母兄长，那里才是我的家啊。可是，我是风元部献给大安的，是太后亲自赐婚的宋王妃，生是宋王妃，死，是先王妃。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去我日思夜想的草原了。”

不知何时，南宫清雅早已是泪流满面。十三岁的年纪，她来到大安朝，如今，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她已经在这里足足十三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三年？

看着这样的王妃，叶嬷嬷眼眶也跟着湿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妃的时候，那么明媚的笑容，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如今的王妃，虽然依旧善良，依旧爽利，可是，却没有了那阳光般耀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