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漆黑寂静,点点灯火亮起。
静女低头坐在房中做着刺绣,指尖的针线不断上下穿梭,看似十分认真投入,实则心不在焉。却不经意间想起桓亥的话。
疏远了吗?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虽是个皇室子弟,但现下也还是罪臣之名,难保那一日出了风头被人给害了去,那也是十分容易的。
毕竟,虎落平阳被犬欺,拉踩之事明摆着在台面上,谁若是不爽,或是对嫉恨皇室的,桓亥无疑就是最佳的被踩目标。
往日里,他被欺负的事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她家也是能帮则帮。
她也不是不喜欢他,但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与她,应该离得远些。他们至多就是朋友之谊,再喜欢也比不上自己的命,若是她与他亲密过甚,或是嫁了他,那她的将来也是有风险的。难保一下子不被他给拖累了,死得是不明不白。
许是她这个人太清冷,性子过于薄凉了些。
她无奈地扯笑了一下,摇摇头,又继续做起那针线活来。
不得不说,静女完全猜对了。
翌日,至若春和景明。
难得的大好晴天,春意盎然,静女打开窗子,闭上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早晨还带着露水略带湿意的清新空气。
这天气,若是不外出看看风景,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这也是她是爹娘的孩子生的好处,她家不过永安城里头的平民百姓,没得像那大官大户人家有什么女子养在深闺里头的规矩,平日里自由的很,总往街上跑也没人会说她。
再加上……
也不知桓亥是疯了还是魔怔了,整日来她家找她,一开始,静女还耐着性子陪着他,但几天过后,发现桓亥还是一直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来跟她说,要是她不再理会他,他就会死皮赖脸地不让她做她手头上的事情。
十几天下来,静女已经对他烦不胜烦了,奈何他总能讨了她爹娘的巧,让他进来,静女躲避不得,只想赶紧避开他。
唉,出去的话,他应该就找不着她了吧?
哪知,等她涂脂抹粉,装扮好一身,才出门,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声音给顿住了脚。
“静儿,你这是去哪儿啊?”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不是桓亥,又是谁?
静女无奈地转过身子,只见桓亥一身墨绿长衫,正花枝招展地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神里好似有光。
见静女转过身来,他赶紧巴巴地跟了上去,走到她身旁。
“静儿打扮得这般美丽,可是要出去游玩?啧啧啧,竟也不带上我,太过分了!”说完,还假装一脸恼怒地看着她。
静看了看四周,然后侧头看向桓亥,危险的笑着,一步、一步地朝他欺身前去,桓亥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紧紧靠上身后的墙壁,静女才堪堪止住,红唇轻启,咬牙切齿道:“带你做甚?!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私自出去的事情告诉孙叔!看他办不办你!”
桓亥贴着墙壁,看着静女深黑发亮的眼珠,许是被她逗着了,“呵呵,”低沉的轻笑了一声,
突然一下,反客为主,迅速将两人的位置颠倒。
“啊!”
静女被他突然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别被桓亥给摁到了墙上,“你……!!!”,刚想说什么。
桓亥双手撑在她两侧,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却是慢慢地靠近静女,直到两人的鼻翼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静女睁大着双眼,浑身紧张,感觉呼吸都不稳了,他才停住。
桓亥嘴角微微勾起,满意地看着静女被吓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惊讶的双眼,轻轻凑到她耳边说到:
“孙叔早就知道了,小样儿!”
接着立马从静女身上弹开,跳到离静女五尺远的地方,十分可恶地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还在紧张的静女被他这一笑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调戏她!!!
“滚!别跟着我!!!”
静女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朝他吼了一句,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走了。
真想不明白,桓亥怎么一下子就跟转了性似的,以前虽然也是顽皮一些,但那比得上现在啊!一副流氓地痞的样子,流里流气的,脸皮厚的不行!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桓亥贱笑着连忙又跟上去了,双手揽住静女的手臂,厚着脸皮大声撒娇道:“别啊娘子!人家还不是怕你出去被别人抢了去嘛,你今日穿得如此美丽,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些什么登徒子啊伪君子啊的,把你抢了去~人家都是为了你啊~静儿~”
桓亥最后那一声凄怨、哀惨、婉转的“静儿~”,登时将静女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个激灵,成功将她给惹怒了。
静女一把扯过桓亥的耳朵,朝着他的耳朵大吼,“你就是那些个登徒子!恶心死了!你个变态!我不喜欢你!赶紧滚!!!!”
说完,把他用力往后一推,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了许久,静女的怒火也消去了大半,这才发现路上安静得很,桓亥并没有跟在她身后了。
又走着走着,静女眉头紧锁,开始怀疑自己,呃……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仔细一想,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刚才怎么变得那么狂躁?这很不像她啊。
越往前走,静女心里越虚,脚下的步伐越缓慢下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桓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