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闪着寒芒,宋杰却丝毫不慌,只是说道,“就算看出来了,她也的确不会跳出来,因为她不在意楚兰轩的死活。但是……若你想动北齐江山……就算她没有看出端倪,但是她会不会跳出来呢?”
裴少言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湖底没有线索,只有陷阱,你想要挟三皇子做人质,松一松这盛京城防,来个里应外合。”宋杰上前一步,脖子抵着那剑,微微仰着头,嘴角的笑意有些无畏赴死的壮阔感,说出的话带着一往无回地决绝和肯定,“但是……你想过没有,若是裴王叛乱,咱们那位陛下会派谁去?南宫将军?季王爷?还是……卫克诚?”
“你该知道的,无论是谁,都有南宫凰不得不站出来的理由。”
南宫家自是不必说,季云深是她未来夫君,也不必说,而卫克诚的虎豹骑里,有程泽熙,那个在南宫凰的前半生里,足以占据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程泽熙。
“呵!那又如何?她南宫凰一个人还不足以撼动裴家军数十万铁骑!”裴少言嗤笑一声,将手中剑送出几分,对面,一道鲜红的血迹,瞬间蜿蜒而下。
这么说,他便是承认了。
宋杰眼底的情绪,又浓烈了几分,他没有后退,没有避让,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着裴少言,似乎想要将他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
“少言……是什么东西,阻碍了你的视线了呢?”他微微偏头,苦笑,“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子,若是有一个人,她姓南宫,她带着满身凛冽的霸气重回盛京城,这代表着什么……”
除了程泽熙,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南宫凰的血液里流着什么样的血,炽热、滚烫、张扬、无畏,那是他用整个童年少年时期的挨揍得出的结论。
这样一个人,她若认真了,那便可怕了。
宋杰退后一步,转了身,丝毫不顾及身后裴少言,只是说道,“少言……趁着一切还能回头,收手吧,湖底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你不会想要和这样的南宫凰为敌,相信我。”
他大步离开,脖子上,蜿蜒而下的鲜血宛若数百只蚂蚁在爬,酥酥的痒,他毫不在意,伸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
自那日游湖之后,他便不带帕子了。
裴少言维持着握剑的姿势,看着宋杰毫不留恋,背后空门大开的模样离开,听了他的话才发觉,他的头发,似乎还有些湿……
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毫无声息的拆掉自己所布下的陷阱,这样的宋杰……还是那个被南宫凰揍地鼻青脸肿只知道纳十六房小妾的宋杰么?
“宋杰……”裴少言缓缓放下了剑,声音里的疲惫,即使是走出很远的宋杰,都感受的一清二楚,“宋杰……以后,我们怕是不能坐在一起喝酒了吧?”
即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那剑锋所指之处,已见血光。脖子上的伤口,不日就可愈合,心中的芥蒂和膈应,怕是太难消弭。
远去的背影随手挥了挥,没有驻足,没有转身,连步子都没有慢一丝一毫。
他是父亲放在盛京城的质子,也是棋子。
没有人真的相信他,皇帝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他早已里外不是人。唯独这一群人,和他一般年轻,给过他最真实的也最简单的情谊。
宋杰离开湖边后,一路去了寻芳阁。
寻芳阁里众姐妹才堪堪起身,见宋杰进来,也不招呼,自顾自忙着,宋杰一路小跑上了楼,一直跑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敲了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