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穆丝脸上飘过一阵红晕。盯着希曼那双炙热的眼睛,虽然雨水冰冷,但心中暖呼呼的。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淫雨霏霏的日子,也不知道送出了多少份大小不等的礼物。终于,穆丝变得不再害怕下雨,就连大雨伴随的雷声,也能鼓起勇气面对。
对于这一切,不但是穆丝,连希曼自己也非常开心。
然而,有两个问题,困扰着希曼——他想有个家,以及,他没能力组成一个家。
虽然做地质勘查工程师的薪水不少,但是除去还债、生活,以及偶尔的下雨天给穆丝买礼物之外,完全没有多少剩余。
想要成立一个家,想要给穆丝一个风光的婚礼。就连这样,都是希曼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虽然很早的时候穆丝就在暗示,只要希曼愿意说出口,穆丝就愿意这样跟着他一辈子。但是,对于希曼来说,他做不到。
他希望,自己能举办一场像样的婚礼,将彼此定义为新的家人。
但是,他没有钱。
直到有一天。
……
“听说你很擅长画地图?”在希曼面前的一名老军官问道。
希曼看着这名老军官,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这名老军官,便是已故领主卡门公爵麾下的一名亲信,西奥多。
卡门公爵已经离世三十年了,而西奥多仍然坚持自己的岗位,为卡门公爵的后人服务着。由于当年卡门公爵对他的信任,使得西奥多的威望在家族中有着非常高大的地位。某些时候甚至连卡门公爵的后人,都要对其毕恭毕敬的。
但是,这么一个老军官,年纪已经六十有余,马上要面临退休了。
就在西奥多退休前夕,却忽然会见一名地质勘察工程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需要你给我画一份地图。”西奥多淡淡说道:“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地方画在地图上。你会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以及一笔绝对可观足够你还债之后还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报酬。但是同时,这个任务有点特殊,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何关于工作的一切,你在那一个礼拜中,也不能接触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怎么样,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不?”
希曼原本是不想接下这一份奇怪的工作。但是,当西奥多打开了一个箱子,向希曼展示里头金光闪闪的,他将能获得的报酬之后,希曼想到了穆丝可能即将出现在脸上的那幅幸福的笑容。
点头,应允。
“嗯,那好。”西奥多用着他那已经开始年迈的嗓子对希曼道:“我让人看过天气,在一个礼拜后,将会有一场特大的暴风雨降临。你只要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将画好的地图交给我就行了。”
特大的暴风雨,特大的礼物。
希曼收拾好行囊准备跟随西奥多出发之前,对穆丝深情说道:“等我,等我回来娶你。在暴风雨那天,在夜幕酒馆里,在香醇特制麦酒以及你最喜欢的蜂蜜糕的祝贺下,我回来娶你。”
……
看着希曼用笔在地图上画上最后一个标识符号时,我知道,这份地图,将要牺牲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段美丽的爱情。
我很想上前阻止,但我知道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希曼在这间如同牢房的工作室里,把原本一张洁白无瑕的羊皮纸被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幅详细的山形图之后,我知道,希曼将永远无法再见他最爱的穆丝一面。
西奥多走进来了,他拿起希曼画好的地图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后,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雇主满意的表情,希曼笑着道:“地图画好了,我的报酬呢。”
西奥多把地图卷好之后,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希曼道:“报酬,我会交给穆丝的。”
希曼一时没听懂,问道:“什么?”
西奥多把地图放进了怀中,伸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眼神肃穆的盯着一脸迷茫的希曼。
此时的希曼,也终于明白自己接下的是一份多么了不得的工作。
其实希曼心中也应该清楚这份工作的不平常。一个星期不允许与自己别人接触,这份工作肯定不同寻常。
但是,希曼也是一时被那丰厚的报酬迷住了双眼。只要有那份丰厚的报酬,自己就能把父亲的欠债还清,然后和穆丝结成一对幸福的夫妻……同时,希曼也应该是在赌,赌这一份工作仅仅只是神秘了一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下,希曼也明白了,这份工作所给自己带来的不好的后果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希曼的双眼留下了两行浊泪,双唇颤抖,心有不甘问道:“为……为什么选择我?”
西奥多道:“在整个维鲁加,我能找到画地图水平最高的人,是你。”
希曼悲怆道:“我就非死不可么?我不会把我见到的、做过的一切说出去的……”
西奥多看着希曼那幅可怜巴巴的表情,心中似乎没有多少怜悯,只是淡然道:“四十年前,卡门公爵曾经跟我说过‘做事情,特别是做大事,一定要谨慎。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问题,只要是可能造成不利影响的,都必须抹去’。我,必须保证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份地图的内容以及记载的地点。”
希曼看着西奥多那幅冷酷的表情,沉默了好久之后,道:“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西奥多点了点头,道:“说。”
希曼凄凉一笑,道:“别让穆丝知道我死了。我不希望她发现自己又在一场暴风雨中,失去一个爱的人。”
言毕,窗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雷响,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再次降临。
沙沙沙沙……
……
我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模糊。
我想,这是我的泪,为二十年前一段可悲的爱情留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