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安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食,沈昀青也没闲着。
他让季舒玄带自己去那下蛊女子住处。
“我是在路边遇见莫娘的,当时她孤身一人倒在草丛中,胸口被血色染红。仍有意识,见我等神色警惕,手持铁器。”
“怕她挣扎导致伤口加重,我便在前吸引她目光,使了家人从背后靠近将其击昏。”
“那日,我原是应了友人之约,共赴诗会。人命关天,不敢多耽误,就叫家人分作两头。他去了药铺请大夫,我则带她进马车返回府邸。路至中途,她醒来一次,安安静静不曾言语。”
“后头的事,我便交由拙荆处理。也是通了拙荆的口,知晓她唤作莫娘,自小失了父母,由师傅抚养长大,原姓江。她道因师傅去了,故而只身上路欲回外祖家,不想路遇歹徒。”
“我们怜她孤苦,禀了父亲,留在府中养伤。江城近逢大事,本就事多,父亲怕她口中歹徒再伤人,又分了人手去寻,以致更加忙碌,每日早出晚归。”
“如今,想来,那歹徒是否真歹,需另作评论。”
一路走一路说,季舒玄带他来到一处偏僻院落。
“莫娘喜静,拙荆就安排了此处。她戒心重,不喜下人随伺。故而每日只有换药与送膳时,才会有人过来。拙荆心细,怕她有事找不到人,叫人在她床头帮了红线铃直通仆人房,有人每日候着。”
“不想,一片苦心全白费,竟是救了只白眼狼。”摇头叹息,季舒玄满嘴苦涩。
“若是知晓后头事,你可还会救人?”睨眼,沈昀青问。
季舒玄想了想,无奈叹气:“估摸还是会。若是明知她还活着,视而不见,心中难安。但是我不会将她带至家中,叫家人子送她去药房亦罢。”
“迂腐!”沈昀青嗤笑,若是他,定然以亲人为重。
“你且在此等候。”懒得搭理,他伸手推开门。
一路穿过廊道,未接近屋子,就看见一华衣少女依窗而立,痴痴望着某处。
见他身影,瞳孔一缩,惊慌失措转身欲逃。
沈昀青哪能叫她走脱,追上去一番缠斗,成功将人制住。
他也不杀人,将其气海废掉,又挑断她两手与一脚筋脉,叫她不能再用玄术害人就住了手。
刚转身欲走,听她在背后叫骂,又想起此女会蛊术。对于蛊术,他所知皆从书上和别人讲述而来,似乎大部分蛊虫的炼制都与功力无关。
想了想,又回去封掉她声音。如此,手不能用,口不能言,她想将蛊术传人亦不能。
出来后季舒玄还在门口受着,细问情景。沈昀青说了自己的处置,然后问他,打算把那女子怎么处理。
季舒玄仔细斟酌后道:“此女即已无害人能力……按理说,她害我妻儿,该杀她泄恨。然即已受罚,再杀她难免不妥。仙子曾道,我妻儿能得救皆因其良善,断不能因此恶妇叫她染污。”
犹豫片刻,他觑沈昀青脸色,谨慎道:“我欲将此院封上,仍由她居住,每日饭食照送,一切待遇降等,直至她终老。且将此女恶行宣于府上,叫众人警惕……不知阁下以为何?”
沈昀青若无不可,他早知会有这番结果,敷衍塞责句“一切随你便。”不欲再管。
季舒玄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此事仍需仔细征求过细君意。
到了厨间,胡安安仍在忙。
沈昀青依在门口不进去,细细将自己方才所为一一道来,言语间颇有求表扬之意。
“为何不杀了她?”胡安安问,她正在做煎饼果子,乃是用绿豆粉做面饼,加鸡蛋、油条、面酱、葱末组成。
“为什么要杀?我又不是杀人魔,只消叫她失去害人能力就好!余下该怎么判,自有律法作判断。”沈昀青心不在焉,使劲吸吸鼻子,口水泛滥。
恩,他饿了。
胡安安侧目,这家伙总出人意表。
做一份煎饼果子无须多少时间,片刻过后,胡安安取盘子装好递给沈昀青,后又做了两份,自己一份,季舒玄一份。
季周氏与季家小子的饭食都在自己房里用,他们身体仍虚,要多修养。
胡安安至到腊八粥熬上才离开,后续步骤就剩下熬制,季府厨子就能完成。她交代须时常搅拌,熬至第二天天明再送予季周氏食。
午食的粥她自觉熬得很稀稠,季周氏食来仍旧辛苦。好在能食下大半碗,比其之前进步许多,足使季舒玄振奋。
从季府出来已近黄昏,胡安安漫步街头,想着事情解决一半,晚间再去看看女鬼,此行任务算完成了。
“你要找的,应该就是那莫娘吧。”沈昀青忽问,神态笃定。
“嗯。”
“找到后,你原想怎么对付她?杀了她么?”
“我不杀人,”她撇嘴,“只是来看看她的下场罢。”
“那男子既能抛家弃子,定不会对她真心。我是来看她被人抛弃后怎么个痛苦样。”
“熊吉心心念念要报仇,口里嚷嚷要杀了她,真动手怕仍旧要纠结一番……叫他知道那人过得不好,他其实就满足了。”
她懒懒道,这几天遇上的事都不好,又是凶杀,又是下蛊,弄得她游玩的兴致都没了。
她欲回客栈,沈昀青却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胡安安略好奇。
不想,竟在家青楼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