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内。
自从将军一回来,便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案前,屋内渐暖,雪在他发梢上渐渐化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衣衫半湿,他却毫无狼狈之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哀愁之色,更添了些谪仙的风韵。与之同时,周身环绕着一丝不可亲近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叶青为他拿了个巾帕,走进房来,面色复杂地递给了他,心里实在不敢相信,忍不住确认道,“将军,那传言真是真的?”
他眸色淡然,平静道,“是。”
心中却泛着波澜,他心存疑惑,这婚事来得太过于突然,两个皇子同时要她更是让他觉得颇为蹊跷。可即便如此,她什么也不说,自己自然也毫无头绪,想无他想。
叶青听到这回答,想着过去将军对那尹小姐的种种好处与照拂,头一次发了脾气,打抱不平地怒道,“想不到那尹小姐也是那趋炎附势之人,与寻常女子并无两样。将军这些年当真是白对她用心了!”
“她不是这种人。”这一点魏临初十分笃定,她若是要富贵荣华,早些日子赵元逸就能给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么,她是为什么?是与他解开心结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住抽痛着。不管是何缘由,就现在看来,无论是赵元逸还是赵元烨,她当真是要嫁人了……
而与她过往的种种,逃不开要化作云雾,终究烟消云散。
见将军面带烦忧,叶青一介武夫,读书不多,可想不了那么深,直言不平道,“就算不是也没用,现下两个皇子争着要她,这事便由着他们去吧。将军您以后就不必在管她,我瞧着秦小姐对你挺好的,应当珍惜身边之人才对!”
这一大箩筐的话,没一句有用,絮絮叨叨地更是让魏临初心烦不已,他只好闭了双眸,语气有些沉闷,“你出去吧。”
察觉到将军疲态难掩,叶青也未再开口,深深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心里念叨着,唉,有情总被无情伤啊……
此时,他一人独坐于房中,四下寂静无声,更添了些许寂寥。
窗外的雪十分衬景,陆陆续续挥洒着笔墨,如刀般在他心上肆意作画。雪势如同那日的初雪一般,心境却再不相同了。
果然回到他身边,心中就再无我此人了吗?想来也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不禁苦笑着喃喃道,“尹千星……你倒还真是狠心啊。连半分解释也不愿留予我。”
太子府内。
曹漪诺早已清醒了过来,强撑着病弱的身子,依然梳妆精致,扑了许多胭脂才遮住面上的苍白,竭尽全力地打扮优雅端庄,不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体力不支。
她久坐在正厅,候着盼着那人回来,可直到夜半还不见门口的身影,燕儿想起太子的无情,愤然道,“太子妃实在不必等的,想必太子又去找了那个狐媚的尹小姐!”
她却依然岿然不动,毅然打断道,“住口。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也想学青然那般气我是不是?”
突然被斥责,燕儿委屈极了,可想到小姐身体还未痊愈也只好将心里的不情愿都忍了下来,急忙认错着,“是奴婢失言了,太子妃别动气。不过夜里风凉,您不如回寝殿里等。”
见燕儿语气收敛,她也轻言细语应道,“你去为我取件毯子来吧。”
“是。”燕儿本想将她劝回去好生休息,却不料她如此坚持,也再没了主意,无奈只好听了吩咐,前往寝殿去取毯子。
少倾,曹漪诺终于望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地站了起身,不自觉就向前迈了两步,“太子爷……”
赵元逸也看到了那昏黄烛光下立得趔趄的女子,快步走了上去,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坐下,面露担忧,“你身子还未好,怎么不回房间里休息?”
她浅浅一笑,“最近太子回得晚,每日一回来便去了书房。外头的传言,我也听到了不少,候在这里便是想与你说说话。”
夜晚不眠,候在这里,只不过是等着与自己说几句话,这让赵元逸顿时生了好些愧疚,抱歉道,“最近……我是有些忽略了太子妃你。”
看出了赵元逸神色上的歉疚,她立马否认地摇摇头,柔声解释道,“臣妾并不是在怪您……二哥求娶尹小姐的事,现下我也知晓一二,婚姻就是女子一生最大的幸福,以尹小姐与二哥的关系,她定是不愿意的。但若是……若是能嫁与自己喜欢的人,一切便不一样了。”
赵元逸能感受到,她言辞真诚恳切,其中饱含的贤良淑德绝无半分虚假,这份胸襟让他佩服不已,于是冲她温柔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