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气温比京城要稍低一些,早上起来已经能感到丝丝凉意。
陆峥的眼圈处泛着淡淡黑色,看起来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近乡情怯,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状况。碰到认识的人该说些什么?万一偶遇那个女人,又该做何种表现?在母亲坟前该说什么?昨天晚上,在他的脑海中把这些情况预演了无数次。
在一家早餐摊儿上吃过早饭,两人打了个出租车,前往陆峥生活过十年的村庄。村庄离县城不远,也就十来里路,走的国道,七八分钟便到了。
刚到村庄,东头是一大片红砖青瓦,排列整齐的四方小院,全在国道北侧,大概有四五十户的样子。南边则是一大片胡杨林,在风的作用下呼啦作响。再往西走,是一个不算大的学校。
“我以前在这里上过学,不过那时候这里还是平房,现在都变成二层楼了!”陆峥充满怀念地说道。
过了一座桥,房屋排列就没有那么整齐了,分散在国道两侧,有红砖的,青砖的,甚至还有土坯垒制的。不过根据那几座土坯小院中高高的杂草,不难推断出,已经被荒废许久。
可能是感觉到了地方,陆峥拦住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问道:“大姐,郑书记家是不是在这附近啊?怎么走啊?”
“老郑家啊,早搬到东头儿去了!你们要去他家?那正好,我刚好要去卫生所给小孙女儿拿点儿药,你们跟着我就行!”大姐热情地说道,“还有啊,老郑早就不当书记了!”
走了几步路,大姐又问道:“你们找老郑头什么事啊?”
“我,我就是咱们村儿的”陆峥略有些尴尬地回道,“不过二十来年没回来,找不到路了。”
“我是陪他来的。”段明庭说道。
大姐扭头问陆峥:“你姓?”
“陆。”
“小山子?”大姐不确定地叫了一句。
陆峥瞬间红了眼眶,大概是二十年没听人叫起这个名字了,再一次被人喊起,无比亲切。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嗯,是我!”
大姐比陆峥情绪还激动,说道:“你不记得婶婶了?小的时候,你可是在婶婶家的炕上爬大的。也难怪,你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之后,大姐又说了好多件陆峥小时候的趣事。在这些故事里,陆峥大部分时候都很傻。可是段明庭看得出来,陆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
到了卫生所,大姐指着旁边的一户人家说那就是郑书记的家,最后又叮嘱二人中午一定要到家里吃饭,得到二人保证,才把他俩放走。
大门是开着的,陆峥和段明庭进到院子里。“郑爷爷?”陆峥试着叫了一声。
“哎!”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七十岁往上的老爷爷,一头短发已经全部变白,古铜色的脸上布满沟壑,不过腰杆挺得笔直,脚步也很利落。
“郑爷爷,是我,小山子!”有了刚刚的经验,陆峥这次知道先报名字了。
郑爷爷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疑惑才消失,张嘴骂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爷爷还以为你死外边了!”说完话摔门进了屋里。
“进来啊!还得让老头子去请你?”郑爷爷的声音又从屋内传来。
段明庭和陆峥进屋,屋里收拾得很整齐,锃光瓦亮的地板砖可以映出人影,沙发贴着南边那堵墙,前面是一张小几,对面放着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家电一应俱全。
郑爷爷拿出茶壶,放上茶叶,又弯腰要拿起小几旁边暖壶往茶壶里倒水,陆峥赶忙抢先一步,拿起了暖壶。
“现在倒是装的挺好的,早二十年去哪了啊?”郑爷爷气哼哼地说道,“你个小白眼狼!一开始用我给你迁户口,开证明的时候还知道打个电话,都给你办好了,你就赶紧把电话号换了!
怎么?手机里存我一个农村老头子,就给你这个京城人丢人了?出去也没学好,就学会了势利眼,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
陆峥倒好水,给郑爷爷陪笑道:“郑爷爷,不是,我当时手机丢了,那时候还不是智能机,找不回来电话号。”
“哼!”郑爷爷冷哼一声,还在生气,不过眼里的欣喜是掩饰不住地。
陆峥坐在郑爷爷旁边,不住地给他说好话,讲述京城的繁华,自己在律师行业的成就等等。
“行啦!回来就好!”郑爷爷拍拍陆峥的手,说道,“好歹让老头子知道你没死,你也不用光捡好的说,要是京城像你说得那么好混,人家所有人都去京城了。”
“爷爷,我看咱这儿很好啊,和陆峥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段明庭见气氛有些伤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