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前进了一个多小时,我的体能终于也濒临崩溃,四肢开始颤抖,手腕发软,后背都湿透了。洞道内的坡度陡然上升,拐过一个弯后几乎是急转向上,我们必须在昏暗之中双膝半曲,俩手用力撑住四壁才能勉强前行。
清人体能显然比我好得多,但也开始放慢速度,他没有再扭头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他的头灯频繁照射会晃瞎我的眼,“姐,你在学校呆的好好的,跑这儿来干啥?”
“你不是知道吗,在湖北。”
“哦。”他嘿嘿一笑,又问了我这一年以来的生活见闻,又说他咋一天之内在方山斗转冲泥,大战蛇蝎毒虫,咋跟着他师父长见识云云。
我只回他:“马场道夜景很美,回去有时间你和巷叔来……”话还没说完,前面传来一声“嘿”,清人长出了一口气,难掩兴奋:“我看到光了,前面是出口!”其实我也隐约感觉到有微风穿洞而来,两个人加快速度,即使洞口外景象尚不分明,但已经有光亮照进来。
“太……”清人话没出口,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蓦地朝后缩去,我被他挤得倒退几步,手掌硌在土渣上划出血印子,抓了一手烂藻臭泥。
“你干啥!”
清人侧过身子手肘撑地,“别吭声!”他压低嗓子回答道,另一只手缓缓探向腰间的沙刀。前方几米出映来微弱的白光,我甚至能看清他颈上淌下数条浑浊的汗珠印儿,“洞口有东西!”
我猜测会不会是白马?或是那个疯家伙?就在这时,清人呼喊一声,整个人猛地朝前一抻!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抬头,一张长满灰棕色长毛儿的黑面尖嘴怪脸陡然贴到我眼前,操,马狼!
清人被它咬住了右肩,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的沙刀被撞落,但清人反应很迅速立即一只脚踏在洞壁上,身体紧紧贴住洞壁努力不让自己被扯出去。好在洞道太窄,那只马狼和他堵在一起都没有着力点,一时僵持。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害怕了,取下匕首也硬挤过去,抓住清人的手臂,眼一闭心一横,把刀抵在那狰狞嘴脸的颈下,它的毛如尖刺的枯槁扎在我手上,甚至它皮肉里的温度和那疯狂蹦跳的滚烫血管都在沸腾。
这只马狼的尖嘴獠牙被清人肘部卡死,黏臭还冒着热气的口水湿溻溻地流过我手臂,我的手腕倏地软得使不上力气,好像从它浑浊的眼珠子里照出来一个疯狂浑浊的人。
与此同时,他俩的僵持也终于到了极点,清人那只卡住它头的手抓住马狼的脑袋向下发力,同时他用膝盖撞向我的腰部,把我撞到洞壁上,我们俩之间分出一条狭隘的缝隙,几乎在一瞬间,清人朝右一推将那个硕大的脑袋送到我刀下,匕首直接插进它喉部,血沫子迸出来。
清人的肩部也被咬豁出一排血洞,一人一兽的血掺在一起。那个灰黑的脑袋爆出吼叫,回荡在偏狭的空间里。他拾起沙刀,揽过我,身子前倾,持刀挡在那马狼面前。他的血顺着手臂沾到我的脸和头发上,那排血窟窿就暴露在眼前,那一瞬间我很想伸出手去捂住那片血肉模糊。
幸好单只马狼的攻击力不算极强,否则我就能知道清人下辈子的开圃口了……
马狼依旧苟延残喘地低吼,这个时候,一阵清冷的凉风涌进来,伴随着通透的光亮。
从洞口传来弩枪的声音,狭促感骤然缩减被稀释,那半死的畜生被猛然抽出洞道。紧接着光亮中白影一闪,白马出现在洞口,把清人拉了上去。而后又是一条纹满橙红花纹的胳膊伸下来,我抬眼看上去,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被虎皮拽出了洞,外面是高耸插天的灰暗密林,雾气比来时更浓,灰蒙蒙的覆盖在半树高的上空。周遭一片死寂,但对我来说空气可清爽多了。
弩枪架在白马手上,那只腹背受创的马狼已经咽气,软踏踏倒在洞口。四周愈发沉寂——十来只马狼已被解决干净,雾气里一丝血腥味,显然一场恶战刚刚落下帷幕。
虎皮不知从哪里赶来的,再一看,他后面竟然还躺着一个人,是角。
“这……”我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虎皮在我和清人面前蹲下,眼神急切地看了看我们,轻出一口气,拍了拍清人的脑袋,“好小子!有点儿能耐!”接着他抓住我的手腕撸起袖子,这才发现之前被黄精抓伤的地方不知啥时候覆盖了一层灰绿的毛儿,就像那种放久了的橘子上长出的灰绿白斑霉菌。
我倒没感觉疼,就伸手想碰,虎皮拦住了我,又看了看清人的伤,眉头紧锁,立刻转过身,“疯子,你酒呢!”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