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府,萧老夫人一回府便直奔前院书房。
守门的侍卫不敢阻拦,忙向后撤了半步。
萧老夫人冷哼着推开门。入目是一间宽敞透亮的书房,书桌后,坐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衫,面容肃冷的男子他便是定南侯,萧镇云。
听到萧老夫人进来的声音,他合上手中的公文,抬起头,剑眉微挑,醒目闪烁,“母亲怎么来了?”说着,已经起身绕过书桌,朝萧老夫人走去。
萧老夫人恨恨地啐了一口,“镇云,娘方才去约来客栈看你未来的媳妇,想接她回来,可没想到,竟然被陆家那个老太太抢先一步,真是气煞我也!”
萧镇云听萧老夫人提起他未来媳妇,眉头皱得更紧了,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沉声反问,“这又关陆老夫人什么事?”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将客栈里面陆老夫人犯病的事情说了一遍。完了,又狠狠地咒了几句陆老夫人。
“这么说,楚辞是个大夫?”萧镇云眼中浮起一抹兴味,似是有了几分兴趣。
萧老夫人点点头,“剪梅姑娘信里有提过,她以前在京城极出风头,是个名声在外的女神医。”
萧镇云闻言,眼底兴味更深,而后,看向萧老夫人,安抚她道,“母亲放心,该是儿子的,跑也跑不掉。”
萧老夫人听儿子这般宽慰自己,舒了口气。抬手,摩挲着他古铜色的俊美面容,由衷道,“我儿是这天底下最出色的儿郎,那个楚辞能嫁给你,是她天大的福气!你肯出手,她到时定束手就擒。”
萧镇云握住萧老夫人的手,淡淡点头,“儿子送母亲回檀香院!”
萧老夫人“嗯”了一声,一面跟着他朝外走,一面继续叮嘱萧镇云,“我儿一定要早日将那楚辞讨到手,到时为娘也好在那陆老太太面前风光一把。”
萧镇云抿紧了唇。不言语,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另一厢,陆家。
楚辞下了马车之后,才发现陆老夫人竟然是前朝唯一的异姓王南郡王的结发妻子。
而所谓的陆府,其实也就是南郡王府。
她站在郡王府的门匾下,有几分恍惚。
陆老夫人见状,轻轻地笑了一声,“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楚辞连忙摇头,“老夫人说笑了,晚辈只是有些意外。”
“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陆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楚辞一眼,牵起她的手朝里走去。
二人从郡王府侧门而入,行过前院甬道,又穿花拂柳。在抄手游廊间绕了许久,才到陆老夫人所住的鹤鸣堂。
楚辞看到鹤鸣堂三个字,几乎立刻想到了京城摄政王府里的鹤选堂。
再想到身患痨病的云太妃,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陆老夫人一副玲珑心脉,如何看不出她骤然变化的脸色。
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轻声问,“怎么了,可是我这鹤鸣堂有什么不对?”
楚辞听陆老夫人这般关心她,忙摇了摇头,又看了鹤鸣堂三个字一眼,然后道,“谢老夫人关心,没什么的,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扶您进去罢!”
“好!”陆老夫人深深地看了楚辞一眼,没再刨根问底,搭着她的手朝里走去。
进了暖阁,还没坐多少时辰,外面就传来一溜儿的求见声。
陆老夫人看着楚辞的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眉眼,含着笑道,“你既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不如也一起见见我那些儿孙媳妇。”
楚辞到底在人屋檐下,闻言没有反驳,笑着点了点头,后又朝身边的芸娘使了个眼色。
芸娘会意,当即默不作声地朝后退去。
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陆府的晚辈便从外面鱼贯而入。
陆老夫人有三子,长子已继任南郡王,次子、幼子都是亲生,在金陵城中各有差事,不出挑,但也算不上败家子。
再往下,南郡王又有一子一女,长子陆邑风,二十三岁,是金陵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还未婚配,次女陆兆华,十五岁,正是待嫁之年。
二老爷有二子一女,长子陆邑安,二十岁,次子陆邑和,十八岁,幼女陆兆宁,十三岁,还未定亲。
三老爷成亲晚,只有一女,唤作陆盈。
一群华服男女从外入内,由尊至卑,依次上前向陆老夫人行礼。
陆老夫人又一一引荐给楚辞,楚辞上前行礼。
陆家人早就得了风声,有个女医救了自家老祖宗的命,一个一个皆备了厚重的见面礼。
而楚辞,也不会白收陆家人的东西。
她将自己私下制的一些东西用作还礼。
女眷送的是美白的护肤膏,男子送的则是固本培元的药丸。
陆家三位老爷,似乎都延续了陆老夫人的慈善厚道,没未嫌弃楚辞礼轻,皆朝她报以善意的微笑。
剩下的家眷,见家主都这副态度,心里不管喜或不喜,面上都笑盈盈的。
只有一个人,在接过楚辞的药后,在手里掂了两下,挑眉,轻蔑道,“小爷送你的可是一千年前战国四大美人之首吴王妃戴过的紫玉钗,你就拿这几颗药丸子糊弄小爷?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说话的是陆家无人敢惹的小郡王陆邑风。
楚辞还未有所反应,陆老夫人就先扬起拐杖,朝着陆小郡王打去,恨铁不成钢道,“孽障!你给我跪下,阿辞是救过我性命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待你祖母的救命恩人!”
陆邑风倒也服管,在南郡王杀人般的怒视下,懒洋洋地跪倒在地,“不知祖母这次是罚我跪祠堂呢,还是抄家规?”
陆老夫人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一拐杖就打了过去,“我……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楚辞看着陆小郡王被打得龇牙咧嘴,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喂,你笑什么?”陆小郡王见有人敢将他当笑话看,一下子就火了。瞪起眼睛,看着他怒气冲冲地问。
楚辞出手拦住陆老夫人的拐杖,然后走向陆小郡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笑我自己大意,方才给你的礼的确是轻了些。”
陆小郡王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面上倨傲,但实际上却因为楚辞的服软而红了耳根子。
“……”楚辞不语,默默地从袖口取出另一瓶药,递给他道,“这丸药,似乎更适合小郡王。”
陆小郡王慢慢转过头来,瞄了一眼,不咸不淡,吊儿郎当地问,“不还是药?跟刚才那瓶有什么不一样?”
“自然是大有不同!”楚辞说着,朝他轻轻地晃了晃食指,然后淡淡解释,“第一瓶药。是固本培元的,适合普通人吃,能养精神,集中注意力。而这瓶,是大补,适合常年厮混在秦楼楚馆,舞榭歌台,纵情声色,夜御五女的……您。”
“你!”陆小郡王看着楚辞,脸红得似乎快要滴血。
楚辞云淡风轻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刀,“小郡王昨夜是召了两个侍妾侍寝罢?”
陆小郡王瞪大眼睛,声音都碎了,“你、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紫罗兰和芙蓉花的脂粉香味都快将人熏晕了!”
“……”陆小郡王无言以对,脸红得如火如荼,看向楚辞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暖阁里其他人也是目不转定,好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楚辞。
谁也没有想到,老夫人随手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制住他们家里的小霸王。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差点激动哭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
由南郡王妃上前,紧紧地握住楚辞的手,问,“姑娘,不知你可有婚配?”
楚辞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然后摇了摇头。
南郡王妃见状,心里一喜,直接提亲道,“那你介不介意,与我们府上这孽障凑成一个好字……”
说到此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楚辞,有些紧张地又道,“你放心,只要你肯收了我家这孽障,日后无论是将他打残还是打瘸,我与郡王爷和老夫人都无任何意见……若是,你觉得师出无名,你们婚后,我便让郡王上折子,将王位传给你们,以后你就是南郡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止这孽障,就是整个王府,都随你处置……”
楚辞:“……”
陆小郡王:“……”
“娘,到底我是您亲生的,还是这个女人是您亲生的?”最后,他一脸不服地看着南郡王妃问道。
南郡王妃却直接无视了他,就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只是望着楚辞,殷殷问道,“怎么样。楚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
说实话,能在陆家当家作主,楚辞是有几分动心的。
但是,她心里又有别的顾虑。
因此,又想了想,然后看着南郡王妃,道,“回王妃的话,我是没有定过婚约,但是我曾经嫁过人?”
南郡王妃闻言一愣,片刻后,又掀唇笑道,“嫁过人也不打紧的。只要你愿意。以后这整座南郡王府就是你的。”
“我……现在还怀着我前任夫君的骨肉。”楚辞幽幽地又道了一句。
南郡王妃又是一愣。
跟着,在她开口妥协前,陆小郡王死死地抱住了南郡王妃的腿,“娘,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娶个寡妇我都忍了,可儿子不想绿云罩顶,做乌龟王八,给别的男人的孩子当爹啊!”
南郡王妃低头朝自家儿子看去,皱眉问道,“那你现在可愿娶妻,以后踏踏实实地考取功名?”
陆小郡王不愿意,“娘。儿子还年轻,娶妻、考取功名什么的,缓几年也可……”
南郡王妃的脸色瞬间冷了,然后扭头朝楚辞看去,“第一胎是不是风儿的不重要,第二胎是风儿的就是了。”
楚辞没想到南郡王妃会这么说,她移开目光,同情地看了陆小郡王一眼。
这丫的,得混蛋成什么样,南郡王妃才会这般绝望地替她选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