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6(1 / 2)锦医归首页

韩赭接过信和帕子,仔细看了看,将重点放在了信上,向楚辞道,“卑职听说,有一种墨,写在纸上晾干后,会看不到痕迹,若要再显现,必须得用水浸,或是火烤,世子妃可要试试?”

楚辞听他这般说着,却忍不住皱起眉来,指向匣子里已经泛黄的纸页,道,“不说那信不是你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你的,可那信放了三十年,你确定能经得住水浸火烤?”

“那依世子妃的意思呢?”韩赭看了眼躬身驼背的管家,幽黑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讪色。

楚辞没有理会他,直接朝管家看去,放柔了声音,沉声道,“吴伯,我们现在怀疑三十年前,你姑母,也就是吴嬷嬷的死另有隐情……而且,她的死因很可能就在这两样东西上……”

她将话说得很隐晦。

吴管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叹一口气,他抬起头,道,“姑娘想试,就试罢!能查出姑母真正的死因最好,若是查不出来,左右我这个做侄儿的也是尽心了!”

楚辞听他这般说着,沉重地点了点头,“吴伯,多谢!”

吴管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退到一边看着。

“那卑职这就试试?”韩赭见楚辞征得吴管家的同意,当即上前低声说道。

楚辞点了点头,又看向那脆薄的纸张。提醒道,“信纸太脆了,若是先用水,只怕会被浸散,你先用火烤罢,记得小心着点。”

“是,世子妃!”韩赭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拿出信纸,便朝烛火边走去。

楚辞看他动作小心,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转头又去看手上的帕子,打量着上面的八角亭和醉酒老翁,暗暗思忖,吴嬷嬷遗落的帕子上,为什么要绣这个图样呢?

难道。她真的隐晦地留下了什么线索不成?

这般想着,她口中低低地念叨着,“亭子,老翁,酒……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韩赭耳力极好,听楚辞小声念叨着,他若有所思地道了句,“世子妃不提,卑职还没想到,这醉倒在亭子里的老翁,不就是醉翁亭记吗?”

楚辞听他这么一说,恍然间也明白过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知道了。是水!一定是水!”

说着,她直接上前,将韩赭手中的信接了过来,回身铺平在桌上后,端起一旁的水盅,用食指沾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信纸湿透。

当信纸彻底湿透后,纸的背面果然显出几行字来。

楚辞见状,眸光一亮,她又再小心不过地将已经湿透,软踏踏的信纸翻了过来。

那几行字,果然是一封遗书

余入深宫二十余载,素秉持本分,别无逾矩,唯云贵人孕后,德妃与余夜不能寐。先帝体弱,即位十年只德妃所诞行二一子,且承袭先帝体弱。德妃惶恐云贵人母亲子贵,亦惶恐亲子夭折,大权旁落。终计之以云贵人亲子惑其养子。余窃知此计,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是以决计离宫归乡。若有不测,此亦为绝笔。吴韩香顿首。

因字迹模糊,又有些失真。

楚辞几乎看瞎眼睛,才弄懂

这德妃估计就是现在的任太后,她嫁的先帝体弱,整整十年就只生下景明帝那么一个皇子,还遗传了他爹的体弱,所以在云妃怀孕后,她是既怕云妃母凭子贵骑到她头上,又怕亲儿子保不住,皇位落到旁嗣手里,所以就想出那么个馊主意来,买通云妃身边的人,忽悠云妃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生出个皇子来。

而云妃那时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小贵人,又惯受德妃虐待,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就信了身边人给的建议,不管她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最后都必须变成皇子。

德妃呢,就在她生了真皇子后,虚晃一枪,诓她那孩子是换来的……至于云妃那个信以为真的她的亲女儿,估计也是德妃的手腕!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不是吗?

韩赭看完后,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这个毒妇!恶妇!”

楚辞没有言语。

她还在想吴嬷嬷的那封绝笔,思量片刻后,又将盅子里剩下的水往帕子上倒了一些。

如她所料,帕子在浸水后,也慢慢地显露出一行一行的字迹来。

仔细一看,与信纸上的别无二致,只是更清晰了一些。

她捏着帕子,心想,吴嬷嬷不愧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连遗书都写的这么狡兔三窟。

不过,只有物证,好像还不够,必须得再有几个人证。

这般想着,她看向韩赭,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韩赭听完后,沉吟片刻,点头道,“世子妃说的是,若是能有人证,那为王爷翻案就更容易了。”

“那不如这样……”楚辞冲韩赭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韩赭听完后,眸光顿时一亮,然后退后一步,拱手看向她道,“世子妃安排的极是,卑职这就去办!”

说完,他将帕子和信纸一股脑塞进匣子里,往怀中一揣,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就朝外走去。

楚辞看着他离开后,才看向管家,一脸歉疚道,“吴伯,你姑母留给你的东西,只怕要等用完后才能给你还回来了!”

“无妨的。”吴管家和善地笑了笑,“东西不过是死物,感情都是记在心里的。再说,能查清姑母的死因,比什么都重要。”

楚辞点了点头,顿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问道,“对了,吴伯,你说吴嬷嬷在世的时候曾托人给你们家送去不少东西,那照理来说,你们家也不会穷到卖儿鬻女,为什么你后来会在京城王牙子手里呢?”

吴管家倒是没想到楚辞会关心起他的家事,微微沉顿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回姑娘的话,还是在丙辰年,姑姑出事的那一年……我带着姑姑的尸体回家后,没多久家里就遭了一场火灾,爹娘和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那场灾难里,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东西也都没了,只有我,因为修理姑母的坟茔。在山上过的夜,逃过了这一劫,后来,火灾之后不到半年,常州又遭了一场半年不遇的水灾,数万人口流离失所,我靠着自己活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奴……”

楚辞听吴管家说着当年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同情起这个还不到五十,却已经像是六七十岁,头发全白的老人来。

“这么多年,也是苦了您了。”她看着吴管家,轻轻地说道。

吴管家摇了摇头,看着楚辞,认真道,“能遇到姑娘,有个安度晚年的地方,老奴不觉得苦。”

楚辞听他这般说着,唇角一勾,笑了笑,“有您这句话,我日后定为哑妹寻个好女婿,等他们有了孩子,我就给您一家都消了籍,再让人亲自送你们回常州老家去,那时候您才叫安度晚年,有享不尽得福呢!”

“姑娘……”吴管家抬起头,眼里含泪,感激地看着楚辞,却说不出话来。

楚辞又是安抚一笑,“好了,夜也深了,您先回去歇着吧!”

“是,姑娘!”吴管家抬起手抹了抹泪,然后才躬身朝外走去。

看着吴管家离开,楚辞又在药房呆了一会儿,然后才回房去。

寝房中,陆小郡王已经在等着,看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书,面色有些不好地问了句,“回来了?”

楚辞“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后,看着他微皱的眉头,道,“怎么了?可是你爹娘有什么不妥?”

今日,只她一个人在楚宅,陆小郡王则是按着孟璟手下人送来的地址去见南郡王和南郡王妃了。

陆小郡王听楚辞这般说着,微微迟疑了片刻,才道,“娘子,我爹一切都好……只我娘,你也知道,她这把年纪了,还怀了身孕,我今日过去的时候。听莲子说,已经连着几日见红,你给的安胎药丸也吃完了。”

“那你的意思呢?是想让我去看你娘吗?”楚辞皱了皱眉,看向他问道。

陆小郡王连忙摇头,“不,我娘那般对你,我怎么有脸让你去见她呢!”

楚辞听他这么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语气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娘子你这么还有没有之前的保胎丸,若是有的话,能不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毕竟。南郡王妃和楚辞已经闹崩到这个程度了!

尤其是他娘,但凡见面,就对楚辞没什么好脸色,到孟璟被大理寺收押,更是连休书都给他写好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楚辞面对他的提议,想都不想就点头了,当即便起身道,“我去给你拿。”话落,起身就要去药房。

陆小郡王忙一把扯住她,将她强行摁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抱着她,看着她平淡无波,没有一丝厌恶的眼眸。低哑地问道,“娘子,你心里就没有一分一毫的不情愿吗?”

楚辞闻言,抬头觑了他一眼,“我该不情愿吗?”

陆小郡王一噎,说不出话来。

楚辞见状,抬手主动环上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道,认真道,“相公,郡王妃她是你的亲娘,无论怎么样,她都是生你养你的人,单为这点。我就不可能对她起坏心,你明白吗?”

“我自己可以不想着她,念着她,孝顺她,可是我绝不会要求你跟我一样。更何况,她现在腹中还怀着你弟弟妹妹,我便是再不喜她,也绝不会拿你弟弟妹妹的性命开玩笑的。”

“娘子……”陆小郡王听楚辞这般说着,喉头一下子哽咽起来。他低低地唤着她,看向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感激和动情,“娘子,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好……”

楚辞被他突然的表白弄得有点不自在。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相公,乖,这些话我们以后再说,我先去拿药,你娘的身子要紧,好吗?”

陆小郡王听她这般说着,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看着她往外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再回来,她手里果然过了两只玉瓶,玉瓶里是她上次多做的保胎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