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前方战报,祁承运并不意外也不惊慌,对此他早有所料,前些日子他不仅干净利落收拾了玄国在宫里宫外安插的暗桩,也早早就调度了大军,紧紧扼住他们北上的要道关隘,失去的三城他并不痛惜,本就是地小人稀。
对他而言,改朝换代才是当务之急,待稳定民心,再一鼓作气,收复失地。
这两日,云王闭朝,储位高悬,战情一来,朝中上下都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越发觉得只有祁承运才扛得起治国平乱的重任,一时间百官劝立的奏折如雪花般送入王宫,堆满了紫檀桌案。
祁承运连着两日与风生衣商议了灭虫之事,羲和一直待在一侧,这回风生衣没有带着陈豫,注意到了她,他想起陈豫之前的话,面上本风流洒脱的笑意淡了下去,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夜深人静,羲和实在抵挡不了睡意,打起了小盹,待祁承运察觉,已晃悠悠倒向他的肩头,祁承运边小心翼翼伸出手臂让她枕着,边压低声量道:“继续说,既然你要再辛苦去趟西关府,你要的物资和人手我都会备齐,不妨你再从我这里挑两个得力干将,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风生衣怔怔看着他,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他何曾看过祁承运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哪怕是对紫陌,好半晌眨眨眼,轻声道:“承运,再过几天彭城伯送嫁入京,真正的慕容林若要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祁承运凝视着睡颜恬静的羲和,轻扯嘴角,道:“她才是慕容林若,是我爹娘熟悉的林若。”说完,抬眸定定看着风生衣道:“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只是这紧要关头我没法与你并肩作战。”
风生衣摆摆手,道:“一场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哎呀,不对不对,我得学着改口了。”顿了顿,他敛眸正色,一拱手道:“请王上放心,有了强援,生衣绝不会让虫害肆虐下去。王上可以拭目以待。”
祁承运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天光大亮,羲和睁眼,掀开锦被,才发现风生衣早走了,连祁承运也不在殿内。
在她整好衣裳,稍作梳洗之际,几个宫人已摆好了吃食,慢慢退了出去,其中一人越走越慢,悄然闪躲,待殿门一关,羲和也刚好走出,两人正撞个正着。
“英然姐姐。”羲和看清那人容貌,大吃一惊,忙把她拉到屏风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吗?”
她万万没想到秦英然那日居然留了下来,现下还涉险进了宫。
秦英然微微笑着,握住她的手,眸光闪闪:“我不会抛下你走的,羲和,我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宫,这会儿紫陌正帮我拖着祁承运。”
羲和既感动她对自己的情谊,又担心她的安危,她很清楚以祁承运的智谋、心机和权势,哪怕有天时地利人和,侥幸出了宫,也没那么容易可以顺利离开云国。
她必须以静制动,让祁承运一点点松懈下来,再找到可以迫使他妥协放自己走的办法。
羲和沉着道:“听我说,姐姐你得马上离开,祁承运随时会回来。”
“不,无论如何,我都得帮你离开。好了,我们长话短说,我和紫陌找到了一条帮你出去的路,紫陌说你水性极好,她记得早年听老太后提过,宫里有这么个湖,湖底连通着外头的永安渠。”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外间传来宫人们问安的声音。
不好,羲和眼疾手快,忙找了个柜子,把她推了进去。
刚关上柜门,那边祁承运已喊着“阿若”走了进来,羲和定定神,勉力朝他笑笑道:“我在这里,醒来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刚刚定了即位之期,又送了一份惊喜给来看自己的紫陌,祁承运神采奕奕,闻言颇有些受宠若惊,心头一暖,笑意更甚道:“阿若你也会想我了,我甚是高兴。”
羲和平定心神,往外走去,道:“你吃了吗?我饿了。”
祁承运笑道:“我也没吃,一起吧。”边说边扫了眼周遭,目光在柜子上停留了片刻,就跟着走了出去。
羲和吃的清淡,但膳房做的很是用心,青菜珍珠丸子、清炒笋丝、玉米豆卷、人参鸡汤、藕粉桂花糕、莲蓉包、梗米红枣粥摆了满满一桌。
尽管没什么胃口,加上心里压着块石头,但羲和为了不让他看出来,仍装作若无其事,吃了不少,祁承运却很少动筷,相比之下,似乎更喜欢看她在吃。
“阿若,我后日就要即位为王了。以后天下再也没有云国了,我决定改称大祁,你觉得呢。”祁承运拿茶盖慢条斯理地拨着浮在上面的翠绿叶子,品了一口,然后夹了一小块桂花糕放进羲和面前的碟子里:“适才我也告诉了紫陌,不过她好像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她需要些时日。”
羲和默默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接着听他说道:“说起来,今天一早我接到了玄国的密函,牧元昊居然愿意用他刚刚攻下的三座城池与我交换一个人,你猜他要换谁?”
羲和的心猛地漏跳了一下,牧元昊,那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与拾得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不由的凤眼圆睁,看向他。
祁承运眸色沉沉,猛地站起,走到她背后,双手按着她的肩头,弯腰贴靠近她的脸颊,耳鬓厮磨,轻声道:“你说牧元昊是不是太贪心了,我明明已经送他一个公主了,他却还惦记着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