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十字坡酒店的前厅里,冷冷清清地摆着几张桌椅板凳,没有一个人在喝酒吃饭。
后堂门口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从里间走出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
一头枯黄发,鬓旁插着几朵野花,脸颊上擦着两晕胭脂,打着赤膊,露出精壮的麒麟臂,水桶腰,穿着红娟裙子。眉眼里虽然含着笑意,露出两点精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哪里来的鸟男女,来老娘店里胡乱呼喝,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什么不能动,呸,你个唵脏馄饨,我这小店可是正经人家!”
十字坡酒店里头就一个女人,想必这就是那“母夜叉”孙二娘了。
潘伊怜状似跑的岔了气,双手紧紧地摁住腹部,刻意压低了嗓音,粗嘎地喘着粗气。
“嫂嫂,哎,小弟是特地跑回来给嫂嫂报信的啊!那和尚不能动啊!哎呦……先让我喘口气……”
“小弟是张哥一个老家旧识,小名换作阿连。刚才正巧在路上遇到了哥哥,还聊了一会天,方才在路边看见了一个胖大和尚……甚,甚是眼熟,瞧着往嫂嫂的地头去了,便返回去问问张哥是否认识此人,张……张哥果真认识他!可巧他手边正好有事走不开,于是他嘱咐我,让我先回来通报一声嫂嫂,暂时不要动手!他随后就到!”
孙二娘面色少霁。
“果真是我那口子让你捎的口信?”
“嫂嫂如果不信,哎……哎,我可以坐在这儿等张大哥回来”
她那痴汉原先不是这片土生土长的村民,只是前几年因为家中无积粮,逃荒去了前面一个山头上光明寺,负责种菜园子。后来因为与人争执,把僧人给杀了,就逃到了这大树坡下做起强盗剪径的勾当,后来便是被她老父看中,入了赘,成了她的夫婿。
她这老公平日里就好结交天下好汉,与别人称兄道弟,有时遇着性情相投的哥们,拜个把子,将他家做的勾当一股脑说与外人听,也是常有的事。
若是眼前这小子果真是她那口子认下的兄弟,也好解释了刚才那句让她听的心尖一跳的“嫂嫂,那人不能动”。
想到此处,面色更是缓和了许多,点了点头。
“留下吃顿便饭也好,这里头不方便说话,你先跟我进来”
掀起帘子,待走入后堂,却见潘伊怜没有动静,微微有些皱眉道:“怎地站在那里不动弹?”
潘伊怜暗暗叫苦。
她只是打算在前厅吃酒的地方歇息片刻,等那个张青回家。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被孙二娘如此‘直爽好客’地请到后堂。
谁知道那里边会出现什么可怖的情景?
她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是满不在乎,但那血淋淋的场面……
想象是一码事,亲眼见到又是一码事。
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当场吐出隔夜饭来。
只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临时打退堂鼓。
索性把心一横,就当是提前锻炼神经来了。
潘伊怜暗暗地捏紧了拳头,道了句小弟便来,接过了孙二娘手中的帘子,跨进了里间,只那小腿还有些发软。
待她定睛一瞧,只见屋内几张桌椅板凳,普普通通。
不曾见一丝血淋淋宰杀人体肢解的画面,只是有几张人形模样的皮子绷在墙上,徒然增添了几分幽暗之色。
潘伊怜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方才想岔了,以为这一间便是那想象中的人肉作坊。这才发觉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些许的汗珠。
一旁的孙二娘盯着她,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
潘伊怜舔了下嘴唇,笑道:“却才是小弟方才想岔了,还以为嫂嫂将我带进了办事的作坊里面。一时之间有些胆怯,这腿脚便似有些不听使唤了,教嫂嫂看了笑话”
孙二娘笑道:“你这小兄弟却老实的紧,只是这胆子也忒小了些!明知道我嫂嫂这里是做什么的,有胆子留人,却没胆子进作坊,迈不动腿!不过这也好办,只要多看几次之后,就没甚感觉了!”
她接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