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风起,雾浓。
邦……邦……邦……邦……邦……
打完了五声更鼓的更夫,有些佝偻地,缓缓的提着一团小小的灯笼,慢慢地在一条宽敞的青石路上前行。
五声更鼓,便是五更天。
大雾更浓,潮气更重。
该归家了。
更夫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咂吧咂吧嘴巴,花白色的胡须上沾了些吐沫。
更深露重,夜风寒冷。更夫顺手掖紧了衣襟,又从腰间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酒葫芦,拔开了塞子,咕嘟嘟地贪婪地吞咽了几口,火辣辣的酒汁顺着喉咙滑下,刺激的整个身体像是温暖了几分。
只是没吞咽几口,酒葫芦就见了底。
“都怪那个小王八羔子,跟谁要不行,非得跟老子讨酒吃”
更夫咕哝了几句。
“家去,家去”
提着灯笼的身影,在大雾中似隐似现。
路是大路,又宽敞,又平坦,比他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子路好的太多。
能够在这条大路的上开饭馆客栈的,不是家财万贯的,就是家里有人在衙门里头做事的。
“呸!”
更夫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影,便带着不屑地神色,悄悄地往地面上啐了一口。
“狗官,都是些狗官”
似乎只有这个夜半无人的时候,他才能露出几分比这些官老爷们高上一等的神色来。
像是践踏了平日里威风八面官老爷的脸面,更夫的脸上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下一秒,他却有些疑惑地顿住了脚步。
这条街,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年了。
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日这么寂静。
静的连平日里来福客栈里头养着的,他最讨厌的大黄狗的狂吠声,都听不见了。
适才,仿佛有什么黑影掠了过去。
更夫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可望来望去,四个方向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已经年近花甲了。
人老了。
心也跟着年迈了。
他甚至在某些日子里反复地去想,自己是否还继续当这个更夫。
鼻孔嗡动了几下,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一股铁锈似的的味道,又腥又臭,还有点甜。
突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他的背后响起。
更夫只觉得自己的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猛地回头,似乎有一件衙门公服模样的东西飘进了前面的宅院里。
鬼……鬼……
更夫的牙齿格格地作响,手指也颤抖的不停。
手中的灯笼跌落在地,窜出的火苗吞噬了灯笼,又迅速地将附近堆着的草料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