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风呼啸。
沈卓站在原地。
纹丝不动。
当翌日的朝阳,挂上青空,于无数普通人而言,这仅是重复又重复,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一天。
但,对于那个躺在床上,含辛茹苦将两个儿子拉扯大的妇人来说,这一天,比过往任何一天,都要沉重。
交由于啸卿转递自家母亲的阵亡通知文。
最终,还是落在了妇人手里。
沈卓站在门外,相隔数十米,依旧能够清晰听见,妇人压在喉根最深处的巨大悲痛!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没有死去活来的呐喊。
一切平平淡淡。
然而,越是这种无声的沉默,越让人心情郁郁。
程森不知何时,端来一份热气腾腾的早茶,示意沈卓喝两口暖暖身子,毕竟,外面守了一夜的他,已经长达二十个小时,不曾休息。
沈卓摇头,“不用。”
程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望着于啸川家门外光景,这位年轻汉子,难掩三番两次叹息。
仅是听闻于啸川家境不好。
但,他们这批昔日同袍,哪里知晓于啸川少年丧父,上有生病的母亲,下有急需照顾的亲弟弟?
而今,这根顶梁柱倒塌,余下的孤儿寡母,不知如何熬过接下来的痛苦期。
咔哧!
虚掩的屋门。
轻轻打开。
一脸沉默,疲倦的于啸卿,与沈卓不期而遇之后,应该是急着报丧,点头打完招呼,便匆匆离开。
小巷不长。
每家每户对门而立。
虽说邻里之间不见得长期和睦,但隔壁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基于礼貌,以及对逝者的尊重,该出来帮忙的,还是会出来。
原本三两稚童,吵闹跑动的巷道,许久无声。
等于啸卿在母亲的示意下,将大哥阵亡的消息,通报给自家亲戚们之后,先一步来到于家的邻居,陆陆续续走进妇人的屋子,表以安慰。
寻常日子里,门可罗雀的于家。
人影绰绰。
摆设简单的院子里,从挨家挨户筹集来的方桌,长板凳,均陆陆续续拿了进来。
普通人家财力终归有限,凡遇到红白事,都会各家商量着来,你出几条板凳,我扛一张桌子过来。
这样的风土习俗,其实处处透露着温情。
“离丫头,你啸川大哥牺牲了,赶紧过去看看。”
“记住,进去别说话,其他听我安排。”
沈卓已经转到边缘位置,以免挡了门口的路,只不过,这两句突然传入耳畔的交流,还是被他轻而易举捕捉到。
来路是一大一小两位女子。
年轻女子扎着粗粗的麻花辫,肌肤略黑,五官并不怎么出众。
听闻牺牲二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神色谈不上多么悲情,更谈不上如何惋惜。
全程平平淡淡,像得知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