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凹陷,发丝凌乱,裹着一件陈旧棉外套的于兰,在小儿子于啸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状态极差。
若非于啸川搀扶着,怕是走路都吃力。
“婶子。”于冰唤了声,与陈聪相继靠过去,腾出双手的于啸川,转身回屋,倒了一杯热开水。
“辛苦你们了,这么大晚上,还要跑过来守灵。”于兰握着白开水,一边点头示意一边主动致歉。
众人不语,各自沉默。
待于兰坐到沈卓对面,这位妇人,第一次与沈卓交流,“你和啸川是战友?”
沈卓点头,没做声。
“他,他牺牲的时候,痛苦吗?”于兰这句话,宛若一根针,扎进沈卓心尖最的地方,依旧沉默不语。
陈聪,于冰,老学究,以及几位家里亲戚,相继看向沈卓。
气氛沉重。
最后还是于兰转走视线,没再逼问什么,待她将脑袋靠在椅背上,一双涣散的目光,再次泛起无尽辛酸。
“今个,陈离一家也来过了。”于兰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知道有下文,于是都安安静静等着。
“陈家说小离还没名正言顺的嫁过来,出席葬礼不合适,明天就缺席了。”
“啥意思?”陈聪当场火冒三丈,忍不住横眉冷竖,“陈离和啸川大哥不是订婚了吗?大哥没了,她送送会死啊?”
“这不没过门吗?”于兰看了陈聪一眼,解释道。
“彩礼拿了,婚房也写上她陈离的名字了,现在大哥没了,连送送都不愿意?不来也行,彩礼全退,婚房也跟她没关系!”
这个看起来油腻的年轻子侄,话虽然说的冲了点,不过的确在理!
于兰陡然陷入沉默。
陈聪一双眼睛,直接红了,“婶子,你别告诉我,他们这家不来也就算了,彩礼,婚房都不退?”
“是这个意思。”于兰点头。
“草。”
陈聪火大,当初订亲的时候,啸川长啸川短,就差直呼女婿了,现在未来女婿没了,悔婚可以理解,毕竟不能让陈离守活寡!
但,人一家子这么惨了,你要讲点良心,该退的应该都退了吧?贪财贪到这个程度,他陈聪只感觉作呕!
“我现在就去陈家。”陈聪骂骂咧咧,挽起袖管就要走。
于冰一把拉住,苦口婆心劝解道,“陈聪哥,你别冲动啊,这不是正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吗?”
“大哥都没了,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老子忍不下这口气。”
于家一众,并未将沈卓视作外人。
故此,这场交流,沈卓全程在听,基本与自己的判断吻合,那个下午碰头的陈姓一家,确实想将事情做绝!
“先让啸川安心下葬,后面再谈这些。”于兰挥手,算是一锤定音。
陈聪气呼呼的原地跺脚,心里终归意难平。
于冰也纷纷咬着牙齿,至于几位长辈,同样脸色不好看。
“小伙子,让你看笑话了。”于兰喝了两口热水,又将视线,转向沈卓,毕竟是客人,这么晾着不搭理,有失礼仪。
沈卓微笑,“没事,我和啸川亲如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于啸卿站在稍远处,原本心事重重,等听到沈卓这句话,这位憨憨的大家伙,露出一缕灿烂的笑容。
于兰似乎听出,沈卓要插手,连忙摇头,“你大老远跑来送于啸川,我这妇人心里就很过意不去了,这些事,就不麻烦你了。”